下,侥幸冲到近处的,也陷入了汉军方阵的戈矛下,被刺得血肉模糊。
这导致汉军得在尸山血海里仔细寻找郅支单于和他那些慷慨赴死的妻子的尸首。
而任弘驾驭着胡萝卜,从这炼狱般的战阵骑行而过,来到乌孙人处时,看到妻子瑶光身上也沾着血,正单膝跪在一具尸体前,神色似喜似悲。
任弘过去时,瑶光抬头:“乌就屠毕竟也是妾的兄弟血亲,是肥王之子。”
“但正因如此,他更该死!”
和康居王抱阗一样,乌就屠也丧命于乱军之中,瑶光亲自割下了他的头颅。铁刃与颈骨摩擦的声音听得渗人,但又恍惚像妻子在厨房备菜砍排骨一般。
瑶光将乌就屠的头颅插在乌孙矛上,骑马高高举着,赢得乌孙人一阵欢呼。
乌孙的长公主虽非昆弥,但威望已经超过了大乐。
郅支的尸体最终还是被找到了,和他最爱的马,以及他最爱的阏氏们阵亡于一处,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支弩。除了郅支的头颅外,任弘还得到了绿松石已经脱落的鹰冠,以及匈奴圣物金留犂。
金鹰冠和郅支的脑袋会被送回长安交给刘询,但小巧的匕首金留犂嘛……
从那双块“五星出东方”护臂开始,他决定在后半生收藏一些有价值和纪念意义的东西,让它们成为传家宝。
任弘擦了擦上面的血,将金留犂放入马背上挂着的褡裢里。
“归我了!”
……
“其祖宗先卖主求财,又背条支而附大夏,后不能为大夏死战,又投大宛,今日再降汉。银盾兵者,三姓家奴是也!”
这是任弘回到大宛城,听郑吉汇报战斗经过后的评价。
他拒绝了狄俄尼索斯愿意带着银盾兵为汉军效力的请求,鬼知道哪天会被这群人捅刀子。
任弘当场解散了这所谓”最后的银盾兵“,他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剩下的两百多名希腊裔士兵中大多数人,将作为囚犯和战利品,被冯奉世押往长安,或许刘询还会给这群人专门建个里闾,或者迁到某个县居住,比如武威郡的骊靬县就不错。
这个县,早在汉武帝开河西后不久就设立了,任弘十年前的旧部中,还有个叫“吴和宜”的河西骑兵乃是原骊靬县苑斗食啬夫。
狄俄尼索斯本人则被任弘留下,作为翻译和顾问,未来任弘或许会和继业者的最后遗存们交手,或是印度北部的大夏诸邦,所谓的“印度-希腊王国”,乃至于西方极远的托勒密埃及。或许会遇上类似的兵种和战术,数量恐怕会比这批银盾兵多许多,也更加灵活和难对付。
所以任弘需要了解敌人的作战方式、阵法、弱点、扭力投石机的制造,以及所有相关事情。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任弘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强大,靠的是狐假虎威借大汉之名,否则岂能骗得贵霜反了月氏王?不管敌人现在多么羸弱,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城中金银财帛给士卒们分了,先登的那群淘玉工也得了犒赐,但大多数人并未立功,依然无赏——一次就全富贵安乐了,以后谁还肯跟着任骠骑打仗?
在接受了大宛大小七十个城邑的投降后,任弘没有任命新的大宛王,反而扶持了“亲汉贰师王”“亲汉郁成王”,分治大宛国境。汉军直接占领了贵山城,剥夺了大宛王及其亲信的土地,在此设官吏统辖。
至天安四年六月初时,任弘的军队抵达大宛西境的苦盏城,这里的别名是“最遥远的亚历山大里亚”。
亚历山大一定是个自恋至极的人,在他的军队脚步所及之处,陆续建立了十八座亚历山大城,苦盏则是最靠东的一座。当年马其顿人追击大流士三世进入东方,与斯基泰部落在药杀水边交战后,派遣将领来建立,算是帝国的东界,迁徙了一部分希腊人和退役士兵居住。
但三百年过去了,里面的希腊后裔已寥寥无几,而就连狄俄尼索斯,也几乎说不清楚亚帝当年的具体事迹,可见其历史遗忘流失之严重,这家伙不管喝不喝葡萄酒,知道的故事还不如任弘多。
“既然此城已名不副实,那就改个名罢。”
站在飘着赤黄汉帜的苦盏城头,任弘如此下令:“极东亚历山大里亚之名从此废弃。”
“此地改名为‘平西城’!”
旧征服者的时代已彻底结束了,而新的征服者业已诞生。
亚帝的东征到此为止,但他任弘的西征记,却要从此开始书写!
……
PS:《居延汉简》:和宜便里,年卅三岁,姓吴氏,故骊靬苑斗食啬夫,乃神爵二年三月庚寅,以功次迁为”(金关73EJT4:98)。公元前60年(神爵二年)以前就有骊靬县。
这本书写到现在有点累了,加上渐渐超出知识范围,很多内容没法和之前一样细腻,所以后面会gkd,当然,第十卷还是会有的。
第二章在0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