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马其顿方阵看似坚固实则脆弱,后背和侧翼是致命的弱点。在亚历山大的时代,这个笨重的方阵需要弓箭手和标枪散兵的辅助,而最关键的配合,则是伙友骑兵。
伙友骑兵就会绕到敌军从后面,他们没有马镫,却仍能发起冲击。如果将方阵看作是铁砧,那骑兵自然就是一把坚硬的铁锤,将敌人锤扁在中间,因此这种战术就形象的称为“锤砧战术”。
过去,在大宛城邦出现叛乱,或和西域诸国发生冲突时,这群最后的银盾兵偶尔也会与大宛的塞人骑手合作,他们虽是弓骑兵,远不如伙友可靠,但也勉强能用。只是今日在城内作战,场地狭窄,马匹更被这些天连续不断的飞石吓得神经兮兮,根本无法出战。
作为方阵辅助的大宛弓手也不靠谱,在阵地边上与汉军那些占领了城墙的弩手对射两轮后就败走了。他们朝石头砌成的内城逃去,只抛下希腊后裔的方阵留在外城,尴尬地陷入汉军包围。
这下,希腊人没有掷矛兵和弓箭手帮忙,更无伙友骑兵保护侧翼。孤零零的方阵,如同被遗忘在东方的希腊裔,又像被困在沙滩上的鱼,脖子挂着的银盾如同翻白的肚皮。
他们无法双手持矛了,得死死举着盾,以承受汉军如雨点般的弩矢。因为大宛一方远程射手尽逃,弩兵材官遂肆无忌惮地越靠越近,而弩矢这东西,越近威力越大。
不管是青铜甲还是鳞片甲,在重弩面前都无法完全保护身体,更别说希腊人的大腿还露在外头。弩矢不比笨重和碰运气的投石机,准头很足,数十人被射中倒下,鲜血淋漓。而都护军的铁甲士们手持环刀等待,跃跃欲试。
在挨了三轮弩箭后,眼看对方甲士就要上来,狄俄尼索斯终于做出了决定,让自己的士兵扔了双手所持的长矛,只剩下挂在脖子上的镀银盾牌,喊出了他前些天就找译者学会的一句汉话。
“愿降!”
他让会说的人跟着大声重复了几遍。
银盾兵已经履行了对大宛王的承诺,“守”了超过四十天时间,而且他们刚刚击败了骁勇破城的汉军死士散兵。如今陷入包围,狄俄尼索斯可没忘记银盾兵的优良卖主传统,大宛又不是他们的城池,雇佣兵拿钱打仗,没必要为此而送命。
希腊人们被勒令蹲到墙角,他们的甲胄武器遭到解除,色雷斯青铜盔被汉人士兵好奇地拎在手中,连珍贵的银盾都被收缴,淘玉工张负罪还举起一个咬了咬,想试试究竟是不是银的。咬过后满脸失望,将一面重重砸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而其余淘玉者想起刚入城时被银盾兵们撞了回去,心中不忿,左看右看,大有将这群人砍了脑袋的意图,好多赚点首功,却被西域都护郑吉呵止了。
“骠骑将军西来,便是要为大汉之盾守护西方,以阻暴秦后裔东进,大汉王者之师,岂能与暴秦做同样的事?”
“降者免死,押解出城,等候骠骑将军发落。”
狄俄尼索斯和手下们乖乖蹲在城墙角,在被人抢走加了鬃毛的头盔后,露出了他半秃的头,看着被破坏殆尽的外城,只念着粟特人开的价钱,要是他们早点接受,不至于落到这下场,感到遗憾之时,却发现大宛的内城忽然起火了。
城中混进的粟特商贾可不止一位,他们劝动了某个贵族,做了和四十年前一样的事。
将反汉大宛王的头颅,抛了出来!
……
狄俄尼索斯期盼的掷矛散兵,城内没有,城外倒是不少,且还骑着马,高喊着匈奴、康居语对汉军阵列发动进攻。
这是郅支单于来到河中后,为了对付汉军想出来的新战术,一部分骑手在弓箭之外,还练习从飞驰的马上向目标投掷矛鋋,这是斯基泰人和塞人的典型战术之一,曾被大月氏用来对付大夏人的方阵,破甲效果十分不错,铁头的标枪会深深嵌在敌人的盾牌上一时半会拔不出,迫使他们抛弃战术的核心:盾牌。
而用来对付汉军的秘密武器,具装甲骑也格外有效。
这种战术确实让轻视匈奴人的汉军前锋吃了大亏,辛庆忌所带的重骑兵挨了几轮掷矛,这可比重箭狠多了,不少人跌落马下,身负重伤。铁扎甲也顶不住近处的铁矛飞掷,但对于步兵来说,这种武器就是个笑话,能来到攻击范围投出致命一击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在进入十步之内时,早就被弩射成了筛子。
若匈奴像过去那般以众击寡,或许还能给汉军带来重创,但今日却是他们人少。
仿佛是锤砧战术反了过来,从西边围拢过来的乌孙兵、赵汉儿部的五万余骑兵堵住了匈奴、康居的退路,而任弘则带着一万五千汉人步骑缓缓向西压迫,最终在大宛城西的药杀水畔打响了决战。
宛如郅居水之战的低配版,尽管匈奴人自知陷入绝境拼死一战,但康居人却渐渐丧失了战心,在战损超过一成后,各部便不再听从抱阗指挥各自奔走,陆续选择了投降。
在乌孙和赵汉儿合拢包围圈后,匈奴人已经没有骑射驰骋的足够空间了,最终的结果,是数千匈奴人跟着郅支单于,唱着”失我燕然山“的哀歌,调头朝汉军阵列发动了绝望的冲击,无数马蹄冲来,但却相继倒在弩箭之下,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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