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数巡之后,老额兴致一高,就不自觉地现了原形,言谈之中早没了先前在紫禁城里的那副客气样儿,可谓是丘八之气尽显。
锡若自己的酒也有些多,就攥紧了酒壶听老额一会儿儿痛哭流涕地诉说他老爷子死在任上的时候,他因为家贫不能还京,幸亏四川总督哈占请留他在西安效力,部议又不许,最后还是皇上特准了;一会儿儿又说康熙三十五年的时候,皇上亲征噶尔丹,他跟着大将军费扬古出西路,破敌于昭莫多,后来以军功授世职拖沙拉哈番,擢协领是何等的风光荣耀;一会儿儿又说康熙四十三年的时候,皇上巡幸西安阅兵,设宴的时候特命他老额靠近御座,还亲赐了他饮酒,又说“尔父宣力行间,尔亦入伍能效力,故赐尔饮”,不久又赏了他一个西安副都统做。
锡若一边听着,一边睁大眼睛频频点头,还不忘地给老额的酒杯里不停地添酒,末了又一拍桌子说道:“老额你乃真英雄也!”两个人当即又“叮当”碰了一杯,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年八喜偷偷地在锡若身旁说道:“爷,您再喝就要高了。回头公主主子要教训奴才不拦着您了。”锡若半睁着桃花眼扫了他一眼,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说道:“买……买单!”
年八喜赶紧一把搀住锡若说道:“爷您赶紧坐会儿,仔细起来急了头晕。结账的事儿交给奴才去办就行了。”
锡若点点头,又摇晃着坐下了。老额直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儿,突然说道:“我见过你!”
锡若愣了一下,甩了甩脑袋问道:“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老额依旧眼睛发直地说道:“康熙二十三年,我进京述职的时候,就……就见过你!”
锡若被老额的话吓出了一头冷汗。他在这里明明是康熙二十八年才出生,老额怎么能在康熙二十三年就见过他?莫非是见鬼了?!
这时老额又自顾自地说道:“你那时也跟现在似的,老站在皇上身边儿。皇上还老跟你有说有笑的,看得我们这些外省的官员都很诧异……”
锡若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额那会儿看见的不是自己的魂儿,而是大哥容若,便摆了摆手大着舌头说道:“你、你看错了!那是、那是我大哥!”
老额用力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是了!我还说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见老呢,看着反倒像是年轻活泼了些。”
锡若却又瞪圆了眼睛问道:“我和我大哥,真就那么像?”
老额先是点点头,紧跟着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乍一看是很像,可是看久了,又觉着不大像。你比他……你比他喜庆!”
锡若一听这句话,差点儿没滚到桌子底下去,手指着额伦特笑斥道:“喜庆……你个头!老子又不是……红灯笼!”
想不到额伦特一听见“红灯笼”三个字,竟离座扭起秧歌儿来了,嘴里还一边哼着陕西那边的民歌小调儿,让锡若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想这时雅座的门却被人推开,锡若以为是年八喜结完帐回来了,扭头一看却见十四阿哥嘴角直抽搐地站在那里。
锡若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朝十四阿哥笑道:“你、你怎么来了?”
十四阿哥走过来一把扶住眼看着就要摔倒的锡若,又皱眉朝还在自顾自地扭秧歌的额伦特看了一眼,转头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你酒量又没多好。”
锡若就着十四阿哥的手劲儿站直了,这才指着额伦特说道:“他散朝以后跑来谢我,说是让皇上免了他们的钱粮。我跟他聊得投了缘,就……就喝多了!”
额伦特扭过身子来,这才发现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人,仔细地相了相之后,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齿不清地说道:“十、十四爷吉祥!”
十四阿哥无可奈何地看了两个醉鬼一眼,吩咐身后的小厮把额伦特弄回驿馆去,自己又搭住锡若的肩膀,扶着他往酒楼下面走。
出了“八宝斋”的大门,十四阿哥见锡若这样也骑不了马,只好等自己的大轿抬过来了,这才扶着锡若一道坐了过去。不想锡若一进去就睡,嘴里还唠唠叨叨地说着胡话。十四阿哥仔细听了听,发觉他说的是“额伦特是西安将军,紧靠着西北,将来……将来有大用处!十四,这个人可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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