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剪影从她脸上掠过,灰暗的双眸没有亮色。
赶过去的时候,顾诗若一直紧紧攥着拳头,迫使自己平静。
不是第一次来警察局,但是这是生平第一次来警察局的目的是为了认尸。
安静的屋子停放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静静的躺着。
她手紧了又松开,脚步像是灌了铅块一样举步维艰,颤颤巍巍的掀开了白布一角。
眼前一黑,温热的大掌裹住了她的双眼,低冽的嗓音沉着,“害怕就不要看”
良久,她才拉下了傅云墨的手,言语里透着坚定,“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湛沉眼底掠过暗色,他看了一眼被白布裹着的尸体后,低嗯了一声,退了出去,门渐渐阖上,他看见那抹羸弱纤瘦的身影正在发着颤。
她舔了舔泛着死皮的唇,拉开了一点点去看,眼眶蓦地一酸。
“你怎么能就这么死掉?你造的孽都还没有赎完,我都还没有原谅你…”
顾诗若不敢相信顾森山会死,这个早在十几年前就说是死在火场的人忽然间出现,搅乱了她平静的生活给她带来了痛苦和麻烦,可是现在他真的死了,顾诗若又觉得心口窒息闷堵。
她不知道对顾森山,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居多,恨吗?好像也没有那么浓烈,其实她还是渴求顾森山的父爱,她羡慕顾晴菁曾经得到过的自己从未拥有的父爱。
低低发笑,“死了也好,你可以早点去找我妈赎罪了”边笑边哭,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始终喃喃自语着一句话,“死了也好…”
听着里面女人的抽噎声,傅云墨觉得心口一窒,远离了点,下意识的便开始抽烟。
缭绕的白雾朦胧了脸,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郁郁。
“傅先生,这是尸检报告”
掸了掸烟灰,他接过,寥寥几眼扫过,嗓音温沉微哑,“溺水?”
“是的,我们发现死者尸体的时候,尸体已经有了轻度浮肿腐烂,显然是落水超过24个小时了。”
“你确定就是溺水身亡?”
民警顿了顿,淡淡摇头,“这就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给死者尸检的时候,我们发现他后脑有伤,初步估计是被榔头之类的钝器所伤”
“致命伤?”
“不足以致命,导致死亡的还是因为溺水窒息”
傅云墨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尸检报告,“在哪里发现的尸体?”
“出了城界定在安县五公里开外的城郊湖,地处偏僻没有监控,查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将尸检报告重新塞给了他,烟蒂按熄,“麻烦你了”
他看到了从房内出来的人失魂落魄的低着头,长腿一迈,迎上前将人带走。
“都听到了?”
“嗯”
顾诗若疲倦的揉了揉眼角,“你觉得是有人刻意对他下手?”
“嗯,我想应该是有人先敲昏了他然后挪到了城郊湖抛尸,那里不是第一现场,不过糟糕点的是那边没有监控,我们也不知道凶手是从哪里过来的,沿路监控要调度搜查是个大工程,暂时不会有这么快可以出结果”
她没说话了,定定望着天,暗沉沉黑压压的一片,没有星星。
看来人作恶多端太多,死后是真的不会上天堂。
……
阴雨绵绵,也没能够驱散盛夏的燥热,反而平添了几分闷堵,令人平白无故的感觉到焦躁不安。
冷清的墓地,人烟稀少。
黑色裙子,白色珠花别在耳鬓边,黑白相框永远被定格,那是年少时的顾森山,帅气清朗是引人瞩目的类型。
鲜少在他脸上看到的笑意令顾诗若感觉到怅然,两座相邻的墓碑,一男一女,左右相邻。
同样的年轻,女人温柔男人俊朗,顾诗若垂下眼眸,睫根湿润。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只希望你走好”
细细密密如丝落下,她将手里捧着的两束百合花分别搁置在两座墓碑前,百年好合,现在只剩下好合好散。
两个人都走了,带走了过往的痴缠怨恨,带走了沉痛的过去。
肩上多了一只手,傅云墨半揽着她,沉沉出声,“雨大了,走吗?”
“我把他葬在这里,是个错误吗?”
他们生前纠缠不清,死后还比邻而居,她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他应该很想弥补过去的错误,以前都是你母亲在等待着他回头,现在该换成他来守护你母亲了”
顾诗若轻轻点头,离开的时候她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相片中的两人,灿烂的笑容花儿般美好的年纪,那是他们的初相识,也是一段孽缘的开始。
她恍惚记得那天离开的时候,佝偻的背影,跪着愧疚懊悔,心尖一酸,忙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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