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嫌恶地往后躲了躲,“不爱吃甜食。”
辛沉中指与拇指揉搓着那枚桃脯,若有所思。末了,把桃脯抛到空中,再用嘴接住,挑衅地朝古不语挑眉。
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古不语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公子本冷峻,笑起来却如春风化雨,眼带桃花。
此情此景,仿佛从前一幕重新来过,分毫不差。
“古狱使,在下记得,你曾经受我箫声召唤?”辛沉摩挲着酒盏杯沿,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古不语送到唇边的酒盏顿住。现在他心里,什么事情都毫无头绪,又都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箫声,召唤,仙君,突如其来的疼痛,那股异样的悸动,还有……眼前这个人。
到底,自己是谁?与这个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估计那次古狱使也不太能确定,所以拿走了本相的箫想求得一个验证。”辛沉歪头托腮,笑着看他,眸中似有星光点点。
古不语脑中似乎有什么轰然倒塌,砸下四个斗大的字:媚眼如丝。
“咳咳咳……”猛地被酒水呛到,古不语被这莫名其妙的四个字砸得心神恍惚,啼笑皆非。
“啧啧啧,何必如此激动?”辛沉递过去手巾,细细打量他。
不像,外貌上没有一处地方相像。
仰头又是一杯下肚,辛沉道:“我猜想,古狱使应该也想知道这箫声有何玄机,不如今日,我们就好生弄明白搞清楚,如何?”说着,他自背后腰带上拔出方才那根玉箫。
一见玉箫,古不语忙不迭地别开眼,迟疑了一会儿,点头道:“也好。”
与其自己苦寻无果,不如来个开门见山。
辛沉端正坐姿,双手持玉箫,一串轻快婉转的调子飞扬而出。玉石质地坚硬且脆,毁百个才能成一根玉箫,玉箫本多做装饰之用,为显尊荣显贵,实则音色远没有竹箫空灵。
但辛沉一首曲子吹下来,技术高超地完美规避了玉箫的缺点,而把玉箫音质纯净的优点发挥地淋漓尽致。
一曲毕,古不语抚掌,“好一首‘碧涧流泉’,流水泠泠,清脆明朗,意趣盎然。”
辛沉勾起一抹淡笑,“承蒙夸奖。不觉得有何异样?”
“不觉得。”古不语心中也纳罕,如此看来,那次不小心受召只是巧合?
辛沉又接连吹了几首曲子,古不语除了觉得辛沉曲艺高超,箫音靡靡,此曲只应天上有之外,别无所觉。
辛沉嘴角的笑意加深,饮下一杯酒。
不知不觉间,酒壶见了底。
“不知这首曲子如何……”他的醉意已经漫上眼角眉梢,淡金色的双眸有些迷离,闪着奇异的光盯着古不语。
“你醉了。”古不语站起身,这壶竹叶青似乎后劲很足,连他也有些昏昏沉沉。
“好曲总在微醺时刻,才能有所突破,精益求精。”辛沉略为沉吟,吹奏起来。
从第一个音调羌然入耳,古不语就明显感觉到心弦震荡。随着箫音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他的心弦时紧时松,心跳时快时慢。
有模糊的画面极快地闪过脑海,那些似乎蒙上一层薄纱的画面里,有月桂花落满庭院,有明黄色龙袍加身,有百官朝贺,有龙案上一纸诏书……他虽不明白不清楚这些场景都是何时何地发生的,但他知道,这些场景就是他丢失的记忆,而他的记忆里,角角落落都满是同一个人——一个叫浮深的人。
箫曲并没有坚持到结尾,而是在中途戛然而止。
古不语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人,心中的惊恐胜过任何一样感情。
辛沉加深的笑意慢慢放大,最后竟仰天长笑起来,直笑得眼角渗出晶莹的泪水,泪水在月光下折射的光刺得古不语心头绞痛。
“你可知……刚刚……那首曲子是什么?”辛沉从肆意的笑声里挤出一句破碎的话。
“那日我受到召唤时,你吹的那首。”古不语眸光暗沉地定定看着疯癫的他。
“是啊,是啊,就是那日那首。我该早猜出来的。”辛沉停下笑声,抹了把眼角,“这首曲子,天知地知我知,剩下的还能有谁?”
“竹叶青,桃脯,月桂插花……”他喃喃自语,唇边的笑容泛着苦意,“除了他还能有谁知晓?”
古不语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赫连璧,你为何成了现在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