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确实纸醉金迷、招摇过市过一段时日,但眼下,已收敛不少。不怪你,不怪你。”
白申抬起脸,老泪纵横,感叹道:“有少主如此,不愁狼族过不去这个坎儿!”
辛沉叹了口气,心道,本相也不知能活到几时,只能活一时,便帮衬一时罢。
东方微白时分,辛沉独自坐在冰凉凉的大理石台阶上,赏星赏月赏空气。而白申早就推称岁数大了,身子骨受不住,抛下他回去睡大觉了。
折腾了一宿,正当辛沉习惯了身上的疼痛,几乎入定时,身后紧闭的门扉悄然开了。
陆域满脸倦色,抬手捏了捏眉心,便看到那一抹独坐的背影。
一如当年刚及束发,十五岁那年便痛失双亲的浮深,丧葬那日,他也是这般独坐阶上,漠然看着来来往往,或真心或假意前来吊唁的人们,一身麻布孝衣,瘦弱憔悴,却倔强地把腰板挺得笔直。
辛沉听到声响,连忙起身,这一动,牵动了全身的肌肉都在疼,他龇牙咧嘴了一番,长呼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才转过身。
“有劳仙君了,”他佯装正经地道了声谢,随即扑过去狠狠锤了一把陆域,拢着袖子点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派上用场,甚好甚好。”
陆域帮他拉起点滑落的蓝色外袍,小心翼翼道:“你不生我气了?”
“生气?哪儿敢跟仙君置气啊!本相既然一时半会死不了,那我就多活几年!惹恼了仙君,岂不折寿?”辛沉嬉皮笑脸道。
陆域也跟着笑了。
两人慢慢地并肩而走。
“浮深……当年是我……”陆域下定决心,觉得有些事,说清楚也好,免得一直藏着掖着,提心吊胆。
“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辛沉突然变得慷慨豁达起来,倒让陆域有些半信半疑,宰相肚里能撑船这一点于辛沉就是风马牛不相及,谁都知道辛相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是最能记仇的主,必要的时候,八百年前的旧账都能不差分毫地翻出来。
可他既然这么说了,陆域也不好强行解释什么,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囫囵吞下去了。
“殊方兄,”辛沉信步走了一会儿,半侧过身子轻唤,跳出地平线的朝阳映在他半边脸上,挺直的鼻梁和微翘的睫毛在另外半张脸上投下阴影,他面容温和,浅浅微笑,有如神祗,“当年你为我死谏的情谊,浮深毕生无以为报。”
许是朝阳有些醉人,陆域心神有些荡漾,只觉得周身飘飘然,他轻笑出声,眸中水光潋滟,“不是你说的吗?往事如烟,不必挂心,随它去吧。”要紧的是,现在、此刻、还有将来,愿浮深能常伴本仙君左右就好。
辛沉略微颔首,转过身继续走,笑容褪去。往事如烟啊……只是这烟里总有个影子,如跗骨之蛆,经年之疾,解之不开,挥之不去。虽然陆域和自己都心有灵犀地避之如虎狼,然而即使不提,它也不肯如烟般逝去,只是被谨小慎微地封藏起来,任由它在角落里生蛆、腐烂、风干。饶是如此,每每念及,都如临大敌、如坐针毡。
最终是会平复消散的吧,辛沉想。
只要不提,不想,不念,那人便就是昨日黄花,辛沉忠心希望。
燕泽这一卧病,便卧了近月余,毓华灵君把大量法力都花在了修复辛离陌残破的身躯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保住他的命,恢复得快慢还得看自身底子。
而辛沉这段时间,状况也此起彼伏,看着并无大碍,人也精神,整日谈笑风生、插科打诨,却总在反反复复地发烧喝药,样子一日比一日清瘦。毓华灵君就哪儿也不去,寸步不离地守着,旁人只道少主新收的小倌倌真真是乖巧听话得很,又听说还会岐黄神术,更是青眼相待,直把他当成是半个少主子。
这一个月来,妖界有两件大事发生。
一是,妖狼族夺回了雪狼堡,狐妖溃不成军不说,还把小头目胡魅伤得不轻。妖狼族重振声威,一雪前耻。
二是,除了之前失踪的狼王,近一个月来,蟒族和虎族的当家人也陆续失踪。众人皆把矛头指向狐妖王白往之,讨伐声此起彼伏。而之前刚刚大败过狐妖的狼族少主,首当其冲地就被推选为讨伐大军元首的不二人选。
这两日,这雪狼堡的访客是打发走一波,又来一波,源源不断,络绎不绝。头几次,上门的人还能亲眼见到英勇不凡的狼族少主真容,到后来,便只能见到其下的长老,再后来,别说面儿了,连门儿都进不去。吃闭门羹的人多了,辛离陌强敌当前却胆小如鼠、闭门不出是自觉难堪大任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