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沉一把扯过被子,慢条斯理地躺下,因着燕泽占了大半张床,他只好蜷缩在角落里,用被子裹住头,闷声闷气地回了句:“不想听。”
听与不听又如何?都只是徒增伤感。
燕泽握着折扇的左手手背置于额头上,弯起一抹苦笑: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想对着一只来路不明的鬼魂倾诉。是因为这副皮囊的缘故吗?
“既已夺舍,你来这里作甚?”燕泽盯着背对他裹得严严实实的“辛离陌”,略为不解。不逃之夭夭,反而来这全是宿主熟人的地儿,这不是上赶着被拆穿吗?
“辛二娘临终所托。”辛沉的声音带上点鼻音,昏昏欲睡。
“你认识夫人?”
“今日刚识得。”
“那为何……”听到均匀悠长的呼吸声,燕泽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在答话的人睡着了,就这么当着他的面。燕泽不知道该说这具身体里的鬼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良无知才好。
静坐了片刻,被子里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大力掀开被子,唬了燕泽一跳。只见他眼也不睁,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躺回去,摸索着掖好被角,双手交叉置于腹部,仰面朝上睡得笔直端正。
燕泽失笑。望着那张睡颜,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抚摸,却在触手可及处停下,掌握成拳,颓然落下。离陌啊离陌,就是死了你也要继续在我眼前晃荡,真是……狠心。
辛沉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全身骨头皆酥,睁着眼半晌没缓过神来。等正午刺眼的阳光铺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死后重生的真实感。
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少主,你醒了?”门外一声脆生生的童音试探着问。
辛沉应了一声,门缝里便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头,盯着他眨巴眨巴骨碌乱转的大眼睛,跃进来垂手立在床边,恭敬地道:“少主,从今日起,燕长老让我常伴您左右,伺候您的饮食起居。”
辛沉看了少年一眼,十三四岁的样子,明眸皓齿,神气活现,努力装出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身后一条狼尾巴却出卖了他。
尾巴一直甩来甩去,辛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你的尾巴……”
少年连忙夹起尾巴,羞得双颊通红,哭丧着脸抱怨道:“扶风修为尚浅,妖力不足,收不回尾巴。少主何必取笑我。”
辛沉怕伤了少年自尊,忙收声敛容,咳了一声,正了正衣冠起身下床。
扶风连忙打来水,伺候辛沉洗漱。
“你叫扶风?”辛沉吐掉口中清水,接过巾帕拭脸。
“是,燕长老都唤我小风。”少年笑嘻嘻地道,露出两颗讨喜的小酒窝。
“在你之前,是谁伺候本少主来着?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辛沉拍拍脑袋,佯装一副懊恼的样子。
扶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忧心忡忡道,“少主,您没事吧?之前听说您受了伤,莫不是留下什么后患吧?之前一直是燕长老亲自服侍的啊,您说了,除了燕长老,谁也不许近身。所以今日一大早,燕长老吩咐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两吵架了呢!”
“我没事,”辛沉摸摸额头,“就是头有点儿疼。”
一直是燕泽贴身服侍?辛沉眼前浮现出昨晚未着寸缕的胴/体,这服侍,是挺贴身的……一想到自己这副身体可能曾经与燕泽……不禁大为窘迫,脸上发烫。一抬头发现扶风仍忧心地瞧着他,便随便扯了个理由,含糊着说自己饿了,打发他去寻些吃的来,自己坐下来寻思对策。
看自己坦白后,燕泽昨晚的反应,又哭又笑的,辛沉有些吃不准此人作何打算。人心难揣测,不管燕泽会不会当众拆穿他,他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好的应对之策自然是走为上,反正他对这已到强弩之末的妖族少主之位全无留恋,走了,一了百了。只是……他辛沉生平从未做过违约之事,之前虽非自愿,却也算是答应了辛二娘,此刻存亡之际抽身实非他辛相之风。
斟酌一番,辛沉咬咬牙,开门走去隔壁,打算开诚布公地与燕泽谈一谈。可敲了半天门全无反应,正准备打道回府,迎面撞上捧着吃食转回来的扶风,堪堪稳住手中托盘,扶风揉揉撞红的鼻梁,道:“少主是找燕长老吗?”
辛沉点头。
“燕长老出门了,说是去安排一些族中事物,让您有什么事直接找白长老商议。”
白申?辛沉想起那张白胡子乱颤沟壑纵横的老脸,本相还是先想想到底如何使用这一身妖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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