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燕长老……”有人站起身来阻挠,欲言又止。辛沉看出他是想说,如此大事,怎可听从一个整日吃玩遛鸟的纨绔呢,岂不儿戏?简直胡闹!
燕泽扇柄啪一声敲在木椅扶手上,发出的声响不大却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目前族中群龙无首,少主即为决策之人。燕七,你现在就着手,带人把消息散出去。”
话音刚落,一位浓眉大眼的壮汉应声从屋中角落的阴影里蹿到跟前,道了声是就不见了踪影。
白申慢腾腾地起身,抖抖袖子告辞。其余长老也都稀稀拉拉地请辞,有些还像长辈般拉住辛沉叮嘱,说些安慰的话,请他节哀顺变。
妖中也有温情在。辛沉应和着,心想。
众妖散尽。
“少主,”燕泽走近,欺身过来,俯在辛沉耳边轻声道,“属下伺候您就寝。”
嗓音又低又磁,鼻息温热,辛沉一个激灵,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燕泽直起身,含笑盯着他。
辛沉垂眸,心里打鼓,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反应过度,忙彬彬有礼道:“有劳燕长老。”
“请随属下来。”燕泽收拢半开的折扇,转身带路。
辛沉边走边摸耳朵,盯着前方挺拔清瘦的背影发呆,方才他确实感觉到一丝异样,是错觉吗?
十里亭是个三层的酒楼,一楼二楼皆是酒席,三楼供打尖住宿。燕泽停在三楼东边最角落的一间厢房门口,指着隔壁房间道:“属下就住在隔壁,有事唤我就好。”
辛沉仍捉摸着那一丝异样是何古怪,敷衍地点点头,与其擦身而过,抬脚步入房间,阖上门扉时从门缝里看到燕泽仍立在原地,折扇垂落身侧,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有莫名的阴翳。辛沉心中一沉,连忙关紧门,隔断了门外人专注的视线。
直到听到脚步离开的声响,辛沉才松下一口气。这燕泽跟辛离陌的关系恐怕匪浅,看燕泽那副类似黯然神伤的表情,怕是早就识破了本相身份。虽说被识破是早晚的事,可本相还没来得及把那套失忆致性情大变的说辞再仔细润色润色,未免心里头有些慌。
想了一会儿,辛沉觉出累来,这一天从醒来开始就马不停蹄地接受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连个歇的时辰都没有。
简单收拾了一番,胡乱洗洗,换了身干净衣裳,辛沉掀开丝被舒舒服服地躺下。躺了一会儿,忽得想起什么,又挣扎着起身,顺手捞过床边桌上的铜镜。本相前世好说歹说也算生得标志,不知狼兄长成什么样子,只求不要太寒碜就好。
眯眼看到镜中影像,辛沉舒了口气。狼兄长得和辛二娘神似,不说丰神俊朗,却也白净清秀,只一双眼……辛沉皱了皱眉,淡淡的琉璃金色,眸里金色光芒涌动,熠熠生辉。只一眼就能让人铭记于心,这双眼生的扎眼,不好不好,辛沉扔开铜镜。他一生为官,最是信奉中庸之道,凡事过犹不及,他生前因为那副绝好皮囊,不知受了多少的侮辱诽谤,甚至有谣言称……
迷迷糊糊间,辛沉睡了过去。他忽而梦到辛二娘,梦到她哭诉着质问他为何欺骗她;忽而又梦到自己,不对,是辛离陌,梦到他瞪着淡金色的双瞳骂他窃取他的身体;忽而又梦到前世的事,梦到因他而死的陆域,梦到那个割他肉的刽子手,梦到血梦到箫声梦到他……
辛沉觉得还是当孤魂野鬼的那三百年好,起码他无知无觉,也没梦好做。
迷蒙见,他听到人声。
“黑黑,快看快看,看他的魂色。”有人惊异地道。
“看见了,乳白色。”另一人道。
“果然如古狱使所说,人魂入了妖体。”
“百年难得一见。”
“按理说,人魂入妖体,不都应该受不住妖气而渐衰,最后魂飞魄散吗?怎么他没事?”
“天赋异禀?”
“黑黑,认真点,我们在办正事。”
“我很认真啊,谁跟你一样,成天浑水摸鱼。这肯定又是你的遗漏魂。”
“黑黑,你不能这么说,我勾的都是善魂,那些一辈子都在积德行善的人想逗留个两三天想了却身后事,我能不答应么?谁知道这逗留着逗留着就跑了啊?”
“哼,耳根子软的下场。”
“……”
辛沉放缓呼吸,听了半晌这两阴差斗嘴耍贫,实在忍无可忍,腾一下坐起来,面色不虞地望着跟前一黑一白的两人。
“咦,黑黑!他能看见我们!”白衣阴差捂嘴惊呼。
“闭嘴,我又不瞎,自己看不到么?”黑衣阴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
“他为什么能看到我们?”白衣阴差凑近了辛沉,细细端详。
“天赋异禀?”黑衣阴差冷脸环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