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张好用膳的小几后,摆好食具,宫人上来浊酒,病了多日没露面的林缜难得出现在席间。
鹿肉和羊肉开锅了,鲲娇用笊篱捞出盛在盘中,再用短刀细细切成了条状。大家一同享受着鲜嫩的肉食,一顿饭下来,填饱了赶路人的空虚和寒冷。
天色将暮,大家露宿郊外树林。元灵均卧在帷幄中,一只小虫爬在肌肤上,她无聊地玩了一阵,把它轻松弹开,逃出掌控的小虫子飞向天空,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睡不着,就出来透气,看见傅伶仃还坐在石上。他今日没吃上几口便告退离去,想必还在为兄长之死伤心难过。她没有上前打扰,在夜风里站了一会还是回到帷幄歇下。
漫长的回程中,元灵均把飞琼放在袖袋中,有时别在腰带上,每当沉默思索,总是拿在手中摩挲把玩,似乎能感受到原主人的温暖和包容。
回宫中,她迫不及待地问宫长,“陇西有回信吗?”
宫长嗫嚅了半晌才说没有。
元灵均气得咬牙,她几乎每月都飞书陇西,一年多了,渠奕愣是没回过一封,她也是无可奈何,渠奕不回信,总不能让人硬逼着他写吧。
鲲娇安慰说:“陛下别急,或许明年春天就有回信了。”
樊姜一直盯着她身边的位置不放,意图在那安置樊家子弟,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明年复明年,三年光阴转瞬即逝,又是一年草木复苏,燕归花开之季。常山这时候已是满城胭脂红杏,临安亦是全新的气象。
长达三年的僵持,东吴皇帝终于如愿踏上了来访晋国的途中。
这年,元灵均年满十九岁,大臣提议亲政,樊姜却鲜少露面,一连数月不见人影,然而朝廷大势仍掌握在她手中。巩氏转达了樊贵嫔的原话:陛下年少,不可儿戏。
皇帝御殿,贵嫔不在帘后听政,群臣竟感到不习惯,逐渐地不再提议亲政之事,而朝中部分顽固的臣工接二连三地意外死亡。
樊家树大根深,要拔起来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达成的,元灵均看得透,她早不是当年那个恣意任性的少年女王,她要扮着猪吞掉老虎。因此朝上出现了这样一幕画面,常常是群臣在殿下口若悬河,她在御座上呼呼大睡,偶尔逗雀作画,即便樊姜知道她扮傻也无可奈何。
“——陛下,武安侯一直镇守东海,去西北恐是不妥。”商讨对策的大臣突然拔高声音。
元灵均掀起眼帘,淡淡瞟了一眼,知道他是唤樊姜,便继续打瞌睡。
绢障前悬挂一幕珠帘,采用大小相同的碧玉琉璃珠精心串制而成,风徐徐灌进,珠帘碰撞摇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底下的人争得面红耳赤,珠帘后传出几声干咳,原本闹哄哄的大殿骤然安静。
元灵均抬起惺忪睡眼,盯着一脸木然的文武百官。
绢障后的樊贵嫔起身,华服摩挲发出簌簌的曳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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