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的陛下……可是开凤的女帝?”
“吴太子,初次见面。你与皇子来晋国多年,照顾不周。”元灵均来到他面前,半蹲下,眼睛却看着傅伶仃。
“亡命之徒尔。”他沉沉地叹息,眼神开始涣散,面前的元灵均只是一团模糊的灰影,“弟傅蒨承蒙陛下多年照料,感激不尽了……无以为报,来生再报答陛下恩德。”
看他面部寡青病态,瘦如材骨,就知命不久矣。果然,下一刻他便微弱地喘息起来,“陛下,傅蒨无心隐瞒身份骗您……”
元灵均按住他挣扎要起的上身,“太子,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情非得已之事,朕不会定罪于他,太子请安心。”她起了身,看向泪眼婆娑的傅伶仃,“想必你兄弟还有话要叙,朕便不打扰了。”走了几步,她又回头说了一句,“伶仃,朕在车中等你。”
吴太子也没什么要说的,他想说的在几天前已经说了,如今有人庇护弟弟,心头最后的牵挂总算了了。
“去吧,随晋王陛下去。异国飘零如何……回不回东吴又如何。”吴太子徐徐闭上眼睛,气息虚弱到已不可触摸。
“弟弟,阿兄要睡了。”他松开手。
风掠过耳边,天光逐渐放开。
当侍从旧臣的哭声四起,傅伶仃才醒转过来,抱住形销骨立的兄长凄声大恸。
闻着那边肝肠寸断的悲号,元灵均撩起帷幕一角窥视情形,又慢慢放下了帷幕,手握玉璜,细细摩挲。她没有猜错,真的是他——吴国先皇惠帝之子傅蒨。傅蒨,傅伶仃,身世漂如浮萍,孤苦无依,皆是一人。
九万叩击车壁的声音惊醒了她。元灵均下车来,立在车前的傅伶仃满脸通红,泪痕未干,额前发丝凌乱地飘散着。
“陛下,请给臣一段时间,准允安葬家兄,为他守丧。”
元灵均道,“他是吴太子,墓地棺椁不能太寒酸,草草入葬对不住太子身份,朕会让人秘密厚葬,将来吴王去势,你可名正言顺地将他的墓迁回东吴。”
傅伶仃明显一愣,元灵均又道:“吴王派人追杀你兄弟,他要来朝了,伶仃就不想见他吗?要报仇我来帮你如何?”
如果是曾经,他决然不相信,但今日不同往时了……
她拉过他的手掌“皇子殿下,我们合作如何?”
一块冰凉的物件落在手心,傅伶仃感受着手心传来凉意,垂目看,是他遗失的那枚玉璜。
元灵均从外归来,诸位大臣已经等候了多时,而昨夜还和畅饮的公孙梓犀也已启程返回东海,来去匆忙,只让陆遥雪一封书信转递。
看看字迹,元灵均彻底噎住,颠龙倒凤,十足的狗刨草书,敷衍程度和她的书法不相上下了。不消想定是公孙梓犀的亲笔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君父在位特派一名文书替她代写战报。
启明星升起了,车马上路。
晋国的冬天其实不冷,但元灵均的牙齿却在不住地打颤,她坐在马车里眺望远处不断移动变幻的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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