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相逢散场

    就她们两个客人，屋子里一时间就剩下电视机的声音，门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还有娄蓝拿纸巾噌噌噌擦桌子的声音，显得两人之间特别的静。

    季珊珊问娄蓝，“你和阎清霄到底有多熟？”娄蓝手缓了缓，又照旧动作，“嗯，以前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是我学长，比我高一个年级，但我们教室都在一栋楼。”

    “现在呢？很熟么？”

    这次娄蓝的手终于停顿了一下。她垂下目光，把纸巾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起身走到另外一桌拿了一罐辣椒酱回来。

    季珊珊不出声，看着她又抽出一张纸擦桌子，娄蓝咬了咬嘴唇：“我……他，他挺照顾我的。”饭菜上来了，三个普通家常菜，红烧排骨加了酱油和红糖，烧的甜滋滋极入味。娄蓝吃了一口，突然却不想吃了。

    这点其实挺奇怪的，明明期待了很久的东西，等真的得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之前的努力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从小到大，她以为自己要的是爸爸的喜欢，这么多年了即使娄云旗不主动联系她，不关心她，只要他叫一声蓝蓝，娄蓝都觉得欢喜。但现在呢？娄云旗就算一天一个电话不间断的打给她，试图联系上她，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经常直接挂断。

    想的远了，再纠结的感情，也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可能是远离大鱼大肉的时间太久，没吃到嘴里之前天天想着，到如今，真的给她一大盘摆在面前，她又觉得吃多了可能真的会长胖，自己就不想吃了。

    低着头没滋没味的简单吃了几口，娄蓝又抬头看了看季珊珊，瞧着她表情也不好的样子，吃两口发一会儿呆，面前的一碗米饭被筷子戳的乱七八糟，就干脆主动结了账，放下筷子对季珊珊示意可以开始说正事儿了。

    “去我家吧，冰箱里我记得还有啤酒，咱们两个好久没喝酒了。”季珊珊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季珊珊和她父母一起住，娄蓝路过楼下水果摊的时候执意买了几样水果拎上去。两位老人见到娄蓝来了，很激动，打过招呼又拍合照，老太太一瞧见她们这是有话要谈的样子，就把拿着手机拍个没完的老头叫走，满脸慈祥的看她们进了卧室，跑去烧了开水冲茶，又拆开两袋小饼干放在盘子里，弄得挺像样的用个托盘送进去。

    大明星来家里一趟，总要显得有品位些，得了娄蓝的谢，老太太美滋滋的又出来把刚才拍的照片发到新学会玩的朋友圈里，显摆给她的退休同事们看。她就坐在客厅沙发上守着，卧室里没什么动静，过一会儿季珊珊出来到冰箱里拿了四罐啤酒出来，老太太就一愣：“明星还喝酒？”

    娄蓝探出脸来，扶着门笑：“阿姨，我算什么明星啊，姗姗姐准备炒了我呢。”

    老太太面色一变：“啊？她敢！你这么漂亮，唱歌多好听，阿姨是你粉丝，绝对不许你姗姗姐炒了你！”

    “妈你听她瞎说。”季珊珊无奈的笑：“我哪敢炒了她啊？”

    “就是，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姗姗你要好好照顾人家，听见没有？”老太太替娄蓝撑腰。

    “嗯嗯，知道了。”季珊珊推开娄蓝把着门的手，没回头直接喊：“妈你先睡哈，我俩今晚挺晚的，蓝蓝可能在咱家睡了，你叫我爸上厕所动静轻一点儿，掀盖子的时候别砰砰的。”

    “知道知道。”老太太挺不好意思的，轻声咕哝：“说这些干啥，当着明星的面儿。”

    季珊珊关上门，冲娄蓝扬下巴，让她把上面两罐啤酒拿过去。她们一起窝到床上去，开着电脑找了几首轻柔的歌放。两个人明明有一肚子话，一时间没人想先开口，娄蓝这时候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但她尊重季珊珊，决定等她先说。

    啤酒的苦味儿灌了一嘴，季珊珊调整了半天情绪，想了无数个开头语，最后破罐子破摔，开门见山的问她：“你是不是有和公司解约的打算？”

    娄蓝呵呵笑两声，实话实说：“我不是跟你提过么，早就不想在华友呆了，太累。”

    “蓝蓝，我跟你说啊，”季珊珊大概是太久没有喝酒了，也大概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现在总算起开话头，接下去的话也就那么说出来：“我也不想在华友干了，没意思，真的，我现在还呆在公司无非就是因为你，还因为fiestar组合。”

    “怎么了？”

    “那个王笑笑，就是个神经病，还有那几个部长，全他妈都是人渣……我真想当着他们面吐她们一脸口水。”

    季珊珊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的，靠的太近的缘故，娄蓝几乎觉得自己脸上要满是口水了。

    她往旁边挪了两下，罐装啤酒不经喝，早空了一罐，但今晚两个人本意并不是真的要喝酒，不过是借着酒意想要下决心做一些早就犹豫不决的事情罢了。

    她就听季珊珊开始吐槽王笑笑，这个人是怎么趁她生病抢了她的艺人，怎么撺掇那艺人和她反目成仇，怎么拆了她和公司宣传部大帅哥的姻缘，怎么仗着职位高压她一头的苦水。

    听季珊珊说了这些往事，娄蓝觉得也亏得是季珊珊抗打击能力强，要是换成她，估计早就崩溃了。

    “你这个真人秀，我给他们看了报价，又讲了发展潜力，结果王笑笑愣是不同意，那几个傻哔部长也都赞同王贱人的，说这个节目看起来噱头不错，实际上不可能如想象那样发展的好，还说报价虽然高，但是你和陈笙放在一起没有可比性，会把你比下去，形成不好的口碑。”季珊珊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摇晃了一下，无奈道：“反正我怎么说都不同意，最后王贱人才交待了原因，原来他们早给你接了那部你说不想演的偶像剧，让你演女反派，是个小三加神经病的角色，美其名曰磨练演技，呵呵。”

    “那个角色啊……”娄蓝想到什么似的嫌恶地皱起眉毛，呲了呲牙齿，“那个角色我能演好，但也绝对会被骂惨。呵呵，我觉得这种演技就不用我来磨练了吧，娱乐圈多得是专门演这种角色的女星，干嘛非挑我啊。”

    “是啊，我都说了，和你形象定位不符，结果人家特有道理，说形象定位是需要打破的，后期给你好好宣传一下，就说你突破形象，通过演这个角色提升演技。”季珊珊砰地一声把空酒罐子扔到地上，“我们蓝蓝的演技！有目共睹！过几天李导的电影上映了，闪瞎他们的狗眼！”

    不过发牢骚归发牢骚，公司已经定了，合同也扣下了，娄蓝和季珊珊除了依旧气不顺，集体不回公司翘班外，也没什么解决良策。两个人又在季珊珊家里蹭了一天老太太的早中午爱心餐，把平时没睡够的觉都补回来，晚上吃完饭居然又跑出去买了好几瓶酒回来，准备把吐槽进行到底。

    娄蓝喝酒之前给肖真打了个电话，这是之前拍《坐忘成仙》时阎清霄要给她换公司，过后遭到她拒绝后给她的号码，为了照顾娄蓝可怜的自尊心，阎清霄把话说的很委婉：“有需要时随时可以联系……”

    娄蓝想着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还不如接过大影帝给她的橄榄枝，干干脆脆的离开华友。

    铃声没响两声那边就接起来，居然很准确的知道是谁打来的：“喂，娄小姐么？好久不见了！”

    “肖大哥您好，”娄蓝冲季珊珊点了点头：“我是娄蓝，上次电视剧拍完之后一直没有机会见您，您也忙，我都不好意思打扰。”

    “哪里哪里，太客气了。”电话里的肖真语气很和善，他刚刚解决了手上的大难题，正是喜气洋洋的时候，没想到就这么巧接到娄蓝的电话，简单和她聊了几句后他敏锐的意识到什么，于是毫不拖泥带水的直奔主题。

    “是这样娄小姐……我正巧有件事想问一下你，你和华友签了十年的合约，现在虽然时间还没满，但你有没有意向来金风发展？”

    “金风？”娄蓝有点呆傻。

    “对，现在总公司重组，我们金娱已经正式并入金风了，另外墨总裁也跟我提过希望你能来金风的事情，让我着手处理，真是不巧，这段时间忙，本来过两天我就想联系你经纪人的。”

    季珊珊一直把耳朵凑在电话旁边听，闻言冲娄蓝挤眉弄眼，娄蓝了然的道：“哦，其实我经纪人季姐就在旁边，那她有事情想和您说一下。”

    “好的，麻烦换姗姗接一下电话。”电话那头的肖真声音一下子从刚才的公事公办软下来，娄蓝直觉哪里不对，但这当口来不及细想，就把电话递给季珊珊。

    她还以为季珊珊会像自己一样分享交流内容，谁知道大姐大拿过电话出了门，跑到阳台上去拉上玻璃门。娄蓝只好待在客厅，跟季妈妈聊天。

    门铃响了两声，季妈妈正给娄蓝扒橘子吃，头也不抬的说：“肯定是死老头子打牌回来了，他有钥匙，咱们不用理他。”

    娄蓝哦了一声笑眯眯坐下，靠着季妈妈撒娇：“我就喜欢吃橘子。”

    “喜欢吃橘子好，美容，养颜！”老太太搜肠刮肚的找词儿夸她，门铃在这当口又响了两下，她眉毛一皱，想骂两句，门铃又响了……

    “我去看看吧。”娄蓝站起身，季妈妈拉住她，“不用你，我去开门，说不定是隔壁借酱油。”

    娄蓝哦了一声跟在她后面，看季妈妈冲猫眼看了两眼，嘟囔着：“怎么长的这么高？”

    没有多想，咔嚓一下子打开门，季妈妈的目光向上，再向上，一个衣着笔挺，俊眉修目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堆礼品，微微礼貌的笑着：“您是季姐的母亲吧，你好，我是阎清霄。”

    老太太张大嘴，不会说话了。

    阎清霄也怕吓到老人家，连忙又笑了笑，伸手扶了她一下：“伯母？”

    他原本的意思就是扶一下，但季妈妈养的女儿长期干经纪人工作，她见识也多了些，磕磕绊绊的说了一句：“你好，好呀……”就顺势两只手拉住阎清霄的手臂，把他拉进来，一把关上门。

    阎清霄手里的东西还拎着，鞋子都没换，季妈妈突然就嚷了一声：“老伴儿！老伴儿你看谁来了？”

    屋子里没人应，她这才想起来老头子出去打牌的事情，拉着阎清霄往里走，不让他换鞋：“不用，不用换鞋没事儿，你进来坐，坐沙发上休息一下。”

    阎清霄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被她弄得不太好意思了，娄蓝还站在旁边看笑话，阎清霄执意去换了拖鞋，把礼物递给季妈妈，然后接过刚才老太太替娄蓝扒好的橘子。

    “突然造访，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季妈妈忙得团团转，一转头看见自家傻女儿还在外面阳台打电话，屋子里两个大明星瞅着她，急的冒汗：“晚饭吃了么？我给你们热饭去！”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阎清霄连忙拦住她，拉着她坐下来：“是这样，姗姗姐一直以来都挺照顾蓝蓝的，我一直想谢谢她，今天有空，就过来看看。”

    “哦……”季妈妈眯起眼，直觉这话里十分不对劲，她还处在见到影帝真人的兴奋里，即便如此也偷偷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犹豫着问：“你来替蓝蓝谢谢我们家姗姗的？”

    “也想问问她们转公司的事情。”阎清霄瞥见娄蓝面色不对，及时转移了话题，“她们两个人在华友发展的不好，我想来和姗姗姐说一下这件事。”

    “如果是这件事，那大可不必了。”娄蓝瞅着他手上那个明明应该属于自己的橘子，不满道：“我刚给肖真打电话了，姗姗姐正和肖真谈呢。”

    “这倒巧了。”阎清霄露出赞同的表情：“怪不得阿南接到江南卫士那边的反馈，说华友派人跟他们联系，想把你换成同公司的其他女艺人参加真人秀。”

    娄蓝眉头皱的更厉害，“真的？华友是这么跟江南卫士协商的？呵呵，之前还劝我们说觉得这个节目不会火，现在又想派其他艺人参加，好一招李代桃僵。”

    虽然心里早就清楚，可是听男人这么直接说出来公司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曾经对华友心存幻想抱着的那一点侥幸希望，未免太高看华友一眼了。

    阎清霄瞧见娄蓝的神色，接着说：“关继明这几天来海市办事，我跟他说了这件事……你看，既然你们也有转公司的想法，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娄蓝当然记得那个帮他完美处理了家庭纠纷的狐狸眼律师，阎清霄不仅帮她把一切都处理好了，连律师都找来了，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借影帝的力赶紧离了这大坑，至于报答什么的，唯有等来日……或许肉偿。

    她脸色慢慢好起来了，看阎清霄略微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怕她生气的模样，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她发誓自己绝对不想麻烦阎清霄，只不过阎清霄都亲自找上门来了，她再拒绝或者摆脸色，无非会让人怀疑是不是恃宠生娇。

    “真的麻烦你了，”娄蓝一脸薄红，碍于季妈妈在不好意思说的和表现的太明显，她是想上去抱抱甚至亲他一口的……最后也只好装模作样的又帮大影帝扒了个橘子，偷偷表示感谢。

    季珊珊打完电话从阳台进来，带进来一股冷气。她看到阎清霄的表现绝对和季妈妈母女相传，磕磕巴巴的叫：“阎先生，你好，好呀……”

    季老太太恨其不争，坐在阎清霄身边冲她使眼色：“快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赶紧回家，今天咱家有贵客，这么晚还浪在外面干什么！”

    季珊珊被老妈的粗鲁打击的红着脸又打电话去了，娄蓝尴尬的瞥了一眼自在和季妈妈聊天的阎清霄，想着这男人现在彬彬有礼，客气和善的模样真的和平常完全不同，但也很帅，很吸引人就是了。

    茶几上还放着她喝了一半的一罐啤酒，阎清霄看了一眼，轻声问：“今晚还在这儿睡？”

    “不，不给季姐添麻烦了，今晚回去。”

    “哦。”阎清霄嘴角不明显的翘了翘，“那一会儿搭我车子回去吧，顺路。”

    “额……嗯。”

    季妈妈坐在两个人中间，看一会儿这个，又看一会儿那个，看个没够，啧啧称赞：“怎么长得都这么好，怪不得能当明星，我们家姗姗当初生下来时候也漂亮着呢，谁知道长着长着就咧歪了，唉，不然也不会这么大都找不到对象。”

    她唠唠叨叨的，终于等到季爸爸回到家，风风火火的换鞋进了门，见到站起来阎清霄向他问好时眉飞色舞的，磕磕绊绊道：“真的是影帝来我家了！你好，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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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更了……爱不爱我……说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