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样子的姜妙,心中大骇,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紧跟着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
出口才想起来自己是姜妙的爹,教训她天经地义!
于是马上站直身子,怒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妙完全没别的反应,只重复着一句话,“你也是来欺负我娘的?”
姜明山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看了旁边的姜云衢一眼。
姜云衢反应快,马上接过话,“妙娘之前不是还问爹,倘若有人曝光你和小宝,爹会不会站出来维护你么?先前我们在外院听说戏园那边出了事儿,担心老太太会一时嘴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便急急忙忙赶来了,就是为了保护你。”
“对对!”
姜妙这样子,像是要发疯,姜明山可不敢跟疯子杠上,只得顺坡下驴,接着姜云衢的话说:“为父是担心那老太太不知分寸害了你,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妙娘,你没事儿吧?”姜云衢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姜秀兰。
姜秀兰无声摇头,示意这对父子少说话。
姜明山是真被姜妙这副模样给吓到,想着外院还有那么多宾客,可千万别再出事儿了,便皱皱眉头,呵斥姜云衢,“没见你妹妹都累了吗?还不赶紧把人送出去。”
“妙娘,跟我来。”姜云衢在前头带路。
姜秀兰握紧姜妙的手,带她一路穿堂过院,径直来到姜府大门外。
这情形,也没办法再等姚氏了,把侄女儿送回去要紧。
姜秀兰扶着她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庄子。”
马车调个头驶出姜家所在的南阳街,很快便朝着庄子方向行去。
经过一处巷口,姜妙从帘缝里得见下面蹲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她抿了下唇,从袖中掏出丝帕蒙了面,让车夫停下,然后踩着小杌子下去,走到那小乞丐旁边,蹲身往他的破碗里扔了一锭银子,之后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再回来时,姜秀兰问她,“妙娘,你好点儿没?”
姜妙自己能感觉到,刚才在姜府,听到有人骂姚氏的时候,她确实控制不住自己,但坐在马车上颠簸了会儿,差不多已经清醒了。
听到姜秀兰这么问,她点点头,又有些过意不去,“刚才,让姑妈受惊了。”
“你没事儿就好。”姜秀兰欣慰地拉过她的手,很凉,放在自己手心搓了搓,捂了捂,才又问她,“怎么想起来给小乞丐扔银子了?”
姜妙垂下眼睫,“因为觉得他可怜。”
姜秀兰眼眸微闪,听出侄女在撒谎,但她没再追问。
到庄子上时,姜妙下来便见一旁停着辆黑漆宝顶的华丽马车,正是肖府的。
“厂公来了么?”姜妙暗暗想着,他上次毒发回去才没几天,该不会又发作了吧?
“兴许是有别的事儿。”姜秀兰说。
刚才在姜府撕扯过一番,早狼狈了,姜妙准备先回西院整理一下仪容再去见肖彻,到西院时却意外发现,肖彻就在她院里。
“厂、厂公?”
他并未毒发失明,这会儿坐在廊凳上陪小宝玩着幼稚的翻花绳。
大概是考虑到她还未归,他没有私自开她的房门进去坐。
那种无声的细节,让她从骨子里感到踏实和温暖。
听到声音,肖彻回过头来,目光与姜妙的对上。
俩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小宝在一旁哼唧,姜妙才回的神。
“我有话想跟你说。”肖彻先开口。
姜妙道:“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肖彻“嗯”一声,“你先说。”
姜妙忽然有些不敢正视他,垂下眼帘,“倘若有一日,我声名狼藉,被所有人唾弃和谩骂,成了世人眼中容不下的那一个,你还会不会娶我?”
“会。”
完全没有犹豫的回答。
“我不想给人留把柄,所以自爆了当年被卖被玷污的真相。”她说,“很快,我就会满身污点,变成所有人都容不下的存在,你还娶吗?”
之前姑妈问她关于除族有没有想法的时候,她说有,但是不太敢。
想法就是,自爆真相。
只有她先自黑,把自己所有的把柄都提前抖出来,往后才没人能以此来威胁她,她也能趁机自请除族,姜家为了保全名声,必定会同意。
但那个时候,她没胆儿。
今天不知为何,突然有了。
“娶。”肖彻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姜妙愕然抬头看他,心中像有什么情绪在不停地起伏翻涌。
她说不清楚,但能感觉到,先前在姜府所受的指摘,甚至是今日之前所受过的屈辱,所走过的坎坷,所经历过的心酸,似乎在这一刻都被他没有犹豫的“会”和“娶”两个字给填平了。
在姜府都没哭的她,此刻眼泪绷不住,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她小跑上前,一头扎进他怀里,像他说要给她个家的那天晚上一样,哭得不能自已。
自爆真相,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下了多大的决心呀?
小宝坐在一旁,看着娘亲哭,他也难过,一个劲地跟着落泪。
不知哭了多久,姜妙才抹了眼泪从肖彻怀里抬起头,问他,“对了,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肖彻深邃的眼底似乎在挣扎和纠结,片刻后,看着她,“其实,我就是小宝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