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三仙姑山了。三仙姑观里的道姑们也早就跑了,那里完全成了一片死地。
莺歌和流光得知这一切后,在一天晚上,悄悄的上了三仙姑山。
二人早先就猜测,所谓的樵夫遇到鬼打墙和进去了出不来,十有八九是因为山上布了阵法。
因此二人就一边走,一边洒下荧光粉做标记。
当发现自己被困住后,二人便没有再逞强往前,而是顺着荧光粉的标记回去了。
后来二人又从不同的地方上了几次山,结果还是一样。于是二人就判定,山中的阵法很不一般,需得找个阵法高手来不可。
二人这便往碧水阁总舵传了信,让派个阵法高手来。在那阵法高手没来之前,二人再也没有轻举妄动过。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阵法高手没来,宫明月却是先来了。
“你们做的很好。”宫明月赞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折了十多名暗卫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居然死了这么多人?”莺歌瞪大了眼睛,却也不免有些后怕,幸好幸好。
“是啊!现在看来,三仙姑山里一定有问题。”宫明月道,“莺歌,你现在传信出去,让阁里派来的阵法高手直接到安州城,到时候,咱们和暗卫一起再探三仙姑山!”
“是!”莺歌应了,立刻就去办了。
流光依旧坐在原位,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宫明月。
“怎么了?有话直说就是。”宫明月道。
“小姐,奴婢想着您就这样来了安州城,三皇子那边怕是早就知道了,会不会——”流光道。
“不用担心。”宫明月道,“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如果他真的在三仙姑山里秘密练兵,那么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把兵撤到哪里去?而且,他秘密训练的士兵数量一定不少,如果真的撤离,必定会有动静,到时候,反而会被人逮个正着。所以啊,此时此刻就算他知道我来了这里,知道我的目的,他也不会有所动作的。”
不过——
一旦她真的带人剿灭,那么势必会引起他的疯狂抵抗,到时候,他就只有彻底起兵攻打廪都这一条路了。
宫明月想了想,起身走到书桌旁开始写起信来。
她一连写了三封信,然后将信递给了流光,让她亲自回廪都送信。
流光应了,当即便动身了。
她走后,宫明月走到了窗边,看着一旁摆放的那盆君子兰,她伸出手,毫不犹豫将一片发了黄的叶子掐了下来。
……
两天后,流光从廪都回来了。
又过了两天,碧水阁的阵法高手也到了,叫做名枢,是个三十来岁的高大男子。
宫明月让他好好休息了一天,于次日晚召集了一众暗卫,亲自带着他们前往三仙姑山。
今晚月亮倒是又圆又亮,月光倾泻下来,四处明晃晃一片。
宫明月看着不远处的三仙姑山,或许真是闹鬼的传言传多了,这山看上去竟然真的有几分阴森鬼魅之感。
“走吧,都小心一些,切莫出了岔子。”宫明月嘱咐一声,带头往前掠去。
他们此次出来,并未骑马,反正众人轻身功夫都不错,倒也用不着。
众人并没有走山路,而是另辟蹊径。
走了约莫两刻钟后,名枢出声道:“少阁主等一等,从这里开始,就已经步入阵法之中了!”
“哦?”宫明月立刻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一圈,对名枢道:“那你看这阵法如何?”
“很厉害。”名枢道:“虽然属下还没有看到其他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这附近的所有山上都已经布满了阵法,无数个小阵法组合成一个惊人的大阵法,阵中有阵,阵阵相套,环环相扣。依属下之见,这样的阵法,至少需要五名阵法师耗时大半年才能完成。”
听了他这话,宫明月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附近少说也有四五做山吧,用阵法将其全数覆盖,这手笔实在是太过骇人!
“难怪咱们折了那么多人进去,就连会阵法的初十三和初十六也没了。”暗卫们也忍不住道。
“你有把握带我们这么多人进去吗?”宫明月对着名枢道。她并没有问他能不能把这阵法破了,因为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至少在现在这种条件下是办不到的。
“少阁主放心,属下现在虽然破不了这阵法,但是带你们进去还是没问题的。”名枢说道,他神色镇定,很明显,他并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那就好。”宫明月面色和缓了几分,转身对着众人道:“这山中凶险我不说大家也是知道的,现在咱们就要往里去了,一切都必须按着我和名枢的吩咐来,切莫踏错一步。你们所有人两两结成一组,相互照应,相互监督,若发现不对,立刻告知于我。记住了吗?”
“记住了!”众人应了一声,立刻分组站好。
“走吧!”宫明月对着名枢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带头往前走去。
他们此行,名枢是关键人物,所以他的安危,还是她亲自保护的好。
名枢当真是阵法一道上的高手。
虽然他们已经入阵,但是他却不慌不忙,视线扫过,嘴唇微微动一动,便已然确定了下一步该如何走,甚至连掐算都不用。
见状,宫明月的心又稳了几分。
其实,名枢何止是阵法高手,当今天下阵法师中,他绝对能排的进前三。这样的人物,当初若非为了帮父母亲人报仇,也不会用自己来和碧水阁做交换。
碧水阁总舵那边收到莺歌和流光的信,想着她们是少阁主的亲信,她二人求助便是少阁主求助,马虎不得,于是就将名枢派了过来。
此时仍是寒冬,山上的草木都已经枯了。月光照下来,歪扭的树干枝丫投影在地面上,斑驳杂乱,好像鬼魅伸出手臂一般,甚是吓人。
宫明月等人却是面色不变,安安静静的跟着名枢往前走着。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名枢停了下来。
“少阁主,你等且在此稍候,属下速速回来。”说完,他就大步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他脚下步伐甚是奇怪,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好像隐隐循着某种规律。宫明月盯着看了片刻也没能看明白什么,索性不再强求。毕竟隔行如隔山,这怕是人家的绝学。
名枢在那边鼓捣了片刻,好像扔了几块什么东西出来,之后就走了过来。
“这处的小阵法已经被属下改了,算是开了一个空门,咱们从此处进去,一来顺当,二来也不会惊动里面的人。”
“如此再好不过。”宫明月毫不掩饰的赞赏道。
然后一心人就又继续往前走去。
此后名枢又如此重复了好几次,宫明月极目远望,照这情势,怕是他们已经快到山中腹地了。
如此凶险的地方,因为有名枢在,竟是走的这般轻松。别说是宫明月了,就连那些素日里颇有些眼高于顶的皇家暗卫,也不免对名枢生出浓浓的敬佩之意。
“少阁主,这阵法应该还分内阵和外阵。咱们先前过得乃是外阵,但是从这里开始——”名枢说着,指了指前面,“便是内阵了,凶险程度难以预料,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慎之又慎才行。”
宫明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竟是真的在地面上看到了一条浅浅的分界线。
也亏得她内功深厚目力惊人,其他那些人包括莺歌和流光在内自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接下来,咱们要怎么走?”宫明月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吧,其他人就留在这里,只咱们二人并两个暗卫一起进去,到时候就算遇到了危险要逃命,也好逃一些。你觉得呢?”
对于名枢来说,内阵的阵法他一时半会也破不开,所以只能瞅空子带人进去。带的人越少,自然是越轻松。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少阁主所言甚是,反正咱们今夜也只是探查一番,用不了那么多的人手。”
“嗯。”见他也同意,宫明月便吩咐众人在原地等候,只叫了初九和初十八跟着她行动。
其实,要不是为了梁宣帝那里有个交代,她又何必带着这些暗卫?
一行四人继续往里走去。
果然如名枢所说,这阵法是越来越厉害了。走了还没多久,他就已是面色发白,呼吸粗重,很明显是费了太多的心神。
“你还好吧?”宫明月说着,右手覆上了名枢的后背。
名枢登时一惊,正要闪躲,却感觉有一股雄厚但异常温和的内力涌了进来。如一股暖流窜入他四肢百骸,让他舒畅不已,疲乏感也缓解了许多。
“少——”名枢要说什么,就见宫明月冲他使了个眼色。
名枢顺着她的眼风,看到了身后的两名暗卫,登时就明白了,当即也闭上了嘴,只感激的对宫明月点了点头。
初九和初十八此前并没有进到这么深的地方,所以心神都放在了观察四周的情形上,倒也没有察觉到宫明月和名枢的“小动作”。
之后,几人又走了许久,直到名枢长舒了一口气,道:“少阁主,咱们到了。”
宫明月面上一喜,几步跃上山顶,极目向前望去,就看见山坡下方那一块极其宽阔的平地。
“阵法到这里就没了?”她转身朝名枢问道。
“没了。”名枢道,“不过已经足够了。”
是啊,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像名枢这样的高手能够带着他一路走进来,就连精心训练出来的皇家暗卫不也折了那么多吗?
宫明月心中轻叹一声,道:“虽然现在咱们不好下去查看,但是我敢肯定,这里确实是练兵之地。毕竟还没有哪处的山腹之中,会凭空出现这么一大块宽阔平坦的地来,摆明了就是专门平整过的。还有你们瞧那山脚下——”
名枢三人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哪有山上树木丛生,山脚下却什么都不长的道理?就算现在是寒冬,这也不应该。”
“那公主您觉得是?”暗九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思,迟疑着问道。
“我估摸着这几座山的山腹都已被挖空,作为那些兵卒休息的地方,而山脚那里正是进入其中的暗门。”宫明月道。
“这几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暗九脸色严肃异常,“他们这到底是秘密训练了多少兵士啊!”
“这些兵士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宫。”宫明月道,“因此毫无意外,他们会对上护卫廪都的那五万禁军。”
“所以您的意思是,这里的兵士最少有五万?”暗十八道,“毕竟禁军各个都是好手,可不是他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比的,因此他们的数量只会高于禁军,绝不会比禁军少。”
“你真的确定禁军之中各个都是好手吗?”闻言,宫明月嘴角勾起一抹似饥似讽的笑。
暗十八就要辩驳,却是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听说过的那些事情。
廪都城的很多豪门勋贵,为了给自己家中不成器的晚辈找个去处,镀点金,都想尽法子把人往禁军里塞。
豪门圈子关系复杂,你不能要了张家的,却不要李家的,更不能一个都不要,那样实在是太得罪人,就算是梁宣帝,也不愿意同时让那么多的豪门勋贵对自己心生不满。
所以这一来二去的,禁军也就成了豪门子弟们的聚集地。
这些子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自是要好好训练才行。可他们家世摆在那里,谁又敢真正的训练他们?
日积月累,整个禁军都被他们一点点拖垮了,战斗力大幅度下降不说,原本好好的将士们也都沾染上了寻花问柳、赌博好酒的恶习,更有甚者,竟是迷上了吸食五石散那等要人命的东西。
好在安王世子梁景修接管禁军后大力改革,逐渐摒除了这些陋习。但病入骨髓,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而且别忘了,他们手中还有那堪称杀人利器的不死毒人。”宫明月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子,暗十八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宫明月扫了他一眼,然后道:“好了,咱们回去吧!”
“这就回去?”暗九有些惊讶,见宫明月看来,他神色间闪过一抹不自然,道:“可是公主,咱们还没有下去仔细查看一番。不说别的,咱们至少也要看到那暗门才是啊!”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查看好了。”宫明月面色清冷,“希望你有那个本事,能够在几万人的围攻中脱生。”
说完,也不看他,而是直接转身顺着来时的路返回。
名枢立刻跟上。
“你呀你!公主已经说了这里的一切由她负责,你这又是多的什么嘴?”暗十八看着愣在那里的暗九,忍不住埋怨道:“你也不想想,这山上都布了这样的阵法,这下面难道还会少了?怕是咱们一下去,就会被发现了。到时候,惊动了那么多的人,咱们还能活的了?”
“我这不是——”暗九想要辩解几句,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得道:“好了好了,公主他们已经走远了,咱们快跟上去!”
宫明月四人回了先前的地方,同众人汇合,然后便返回了安州城中。
客栈里。
宫明月坐在桌后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着什么,莺歌和流光则是安安静静的给她铺着床。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深深的担心,又有一种准备了许久,终于要和对手决一胜负的激动。
可是有什么好激动的呢?
战争即将爆发,死伤终究难免。她虽不是个好人,可也做不到冷漠的看着血流成河,无辜百姓惨死。
想了想,她猛地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管我,早些休息去吧。”话音未落,她便已从窗口跃出,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莺歌和流光面面相觑。
片刻后,还是流光道:“哎,先前一回来我就发现小姐心情不好,也难怪了,小姐在此间的消息传出去,那边势必会有所行动。而且就这情形来看,必是最后的较量了。”
“是啊!”莺歌点了点头,“我先前还不明白小姐为何大摇大摆的来了这安州城,现在看来,所谓的打草惊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怕是小姐等不住了,在用这种方式逼那边快动手。毕竟咱们小姐没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们耗?”
“说起来,都怪那人野心太大!”流光恨恨道,“到时候擒住了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解解气。要不是他,咱家小姐至于这么辛苦吗?”
“可不是?”莺歌附和道,“到时候咱们一起,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咱们就跟着他姓!”
再说另一边。
出了客栈的宫明月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侍女已经悄悄做了这般的决定,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只会纵容她们就是了。
她一个人静静的走在无人的街道上。
许是那边也知道她武功高深,所以并没有尾巴跟着她。
她顺着街道一路而行,最后,灵巧的跃进了一座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