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随李靖进入洛阳宫城,直抵皇宫内苑,李世民早在书斋等待,见徐子陵到,大喜迎入坐下,其手下包括李靖在内,均退出书斋去。
两人目光相触,均生出肝胆相照的亲切感觉。
李世民道:"我刚接到父皇诏书,著我返回长安,你们方面的情况如何?"
徐子陵道:"我们最少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可完成潜入长安的部署,世民兄须拖延一段时日。"
李世民皱眉道:"时间无多,对我们颇不利,尚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回暖溶雪时。"
徐子陵沉吟道:"令尊因令兄成功荡平刘黑闼,故绝不会再容许世民兄带兵出征,而一天令兄未解决世民兄的问题,兼之塞外联军随时南下,令尊肯定不敢向少帅军用兵,所以只要少师军按兵不动,会形成南北对峙的僵局。"
李世民点头道:"只要你们摆出姿态全力攻伐林士宏和萧铣,长安没有人会生疑,且春季多雨,不利行军,到夏季发动北攻,合情合理。"
徐子陵道:"世民兄可拖延多久?"
李世民苦笑道:"一个半月是极限,那包括回程的时间在内。这个半月的时间会非常难捱。"
徐子陵道:"在这个半月内,世民兄必须忍辱负重,必要时我们可请解晖和四族公然宣布投向我们,那时令尊将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关中将直接受威胁,杀你徒乱军心。故只会不断削减你的职权,清除世民兄左右的谋臣猛将。"
李世民道:"那已是令人非常头痛的事。而巴蜀投向少帅军,心理的影响比实质的影响大,因为若有预防,经汉中往关中的蜀道大不利行军,只要在扼要处设置重兵,来犯者势难越雷池半步。"
徐子陵心中一动道:"得世民兄提醒,巴蜀这著棋,确要好好利用,首先解晖得表明严守中立,以安长安上下的心,然后我们佯作声势,紧拖著关外你们的部队,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巴蜀宣布投向少帅军,令尊唯一对付的办法,是抽调长安的驻军往守南线,可大大减轻我们的压力。"
李世民动容道:"子陵此计不用费一兵半卒,非常巧妙。但我还有一个忧虑,就是以颉利和突利为首的塞外联军,据我们的消息,塞外联军的兵力仍在集结中,估计最终可达二十万至二十五万之众,如此实力,在中土包括我李唐和少帅军在内,根本没人有正面与之交锋的实力。"
徐子陵想起塞外军旅的精锐强悍,来去如风,倒抽一口凉气,如让这么一支部队杀进中原来,做成的破坏不堪想像,道:"对此我们或可乐观些儿,关键处仍在赵德言,一天世民兄未死,他会劝颉利耐心等待。而依眼前的情况看来,杀世民兄已变成水到渠成的事,颉利应不曾欠缺这点耐性的。"
李世民以过来人的身分摇头道:"塞外联军的集结虽由颉利和突利催生而成,但也会反过来控制和支配他们,令他们不得不以全体的利益、士气、意愿为重。即使他们没法置我于死地,入侵之事亦势在必发,没有人可改变这种形势。所以即使我能侥幸坐上帝位,这场与外族联军斯拚的硬仗仍是无可避免的,我们须及早预备,否则天下的纷乱将继续下去。"
徐子陵皱眉道:"照世民兄估计,颉利的等候期极限该有多久?"
李世民道:"将不出半年之期,由集结、训练、物资屯积到部署沿线的支持相补给,约要三至四个月的时间,此期间颉利会由梁师都之流出面,先攻陷边疆几座关键性的城池,为他们的联军开路。今趟他们会吸取过往的教训,不再会逐个城池的去攻击,既费时又消耗人力和粮草,而会从太原直扑长安,把力量集中攻打长安城。只要长安失陷,整个关中的防御力势被动摇,那时他们可从容四出攻城掠地,巩固战争的成果。"
徐子陵感到整条脊骨凉台台的,道:"若你们如今仍与我们势不两立,颉利确大有可能成功。因你们必须布重兵于洛阳、虎牢和襄阳三大要塞,顾此失彼下,对方又有赵德言这位攻城的专家,长安区区数万之众,实难挡二十五万精锐的外族联军昼夜不停的猛攻。幸好现实非是如此。假若世民兄能在他们兵临城下前掌握大权,加上各地大军四面八方来援,说不定回一举粉碎颉利以后入侵中原的野心,那时世民兄可按部就班推动你不服者伐之,服者爱之,兼爱如一的对付外族政策。"
李世民点头道:"这正是妃暄与我谈话的核心,她指出这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如错过了华夏将陷万劫不复之局。"
徐子陵想起师妃暄,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早前与师妃暄说话,因心神全被她的仙姿吸引,有点糊里糊涂。此刻离她较远,本是模糊的景象忽然清晰起来。
师妃暄对他是真的动了仙心,且敢于直言不讳。让他们的精神之恋能真实的延续下去,直至永恒的极尽,假设永恒也不济至仍有尽头的话。
这将永远是他和师妃暄间的秘密,即使亲近如石青璇或寇仲,他永不会向他们透露真相。他对石青璇的爱并无因此有半分减少,正如无损于他和寇仲间的兄弟之情。他会更全心全意,浑无挂碍的投入与石青璇灵欲一致的热恋去。生命至此,夫复何求?
微笑道:"那时她仍未晓得我会去说服寇仲,世民兄其时肯定认为这是没可能的事。"
李世民往他瞧来,双目散发著锐利的光芒,淡淡道:"那时我当然认为没有人能说服寇仲,何况在宋缺宁道奇两败俱伤之后。可是妃暄却认定她不会看错你,不会看错寇仲。我当时生出很奇怪的感觉,她对子陵彷似有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虽然现在事实证明她的目光丝毫无误。"
徐子陵明白他的心意,哑然失笑道:"小弟是首次感到秦王在妒忌,不过这妒忌实在没有道理的。因为她对你的信任肯定比对我们更盲目,至少从没动摇过,而对我们尚要出动宁道奇,对吗?"
李世民一手搭上徐子陵肩头,叹道:"我将要失去两位兄弟,却多回你和寇仲,是我的福气,所以我不用向你隐藏心中的妒忌。因为大家是兄弟,且是同病相怜好兄弟。不如我们喝两杯,横竖暂时无仗可打。"
徐子陵不解道:"甚么同病相怜?"
李世民道:"妃暄就像天上的明月,只可趁她经过夜空之际隔远多看两眼,却永远只属于她自己,对她生出爱慕的男子们,只能把心意埋在心底里。日后不论我们如何成就千古不朽的大业,这生命中的遗憾将永远伴随,想想他教人黯然神伤。"
徐子陵终明白他意之所指,更明白自己非是和他患上同一症候,当然不便揭破,且同意似的含糊地陪他叹一口气,岔开道:"我要立即赶赴巴蜀,与寇仲先一步潜入长安,希望可解决石之轩的问题。"
李世民呆看他片晌,颓然道:"子陵可否多陪我片刻,我忽然感到很痛苦,子陵再待一会。"
说罢走到门外,召来李靖,低声吩咐后回到书斋,在徐子陵旁坐下,叹口气。
除子陵还以为他仍为永远得不到师妃暄的遗憾失落,鼓励道:"世民兄若能令天下统一和平,是对妃暄奉上最好的一份盛礼。"
李世民摇头道:"自父皇入长安登基,这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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