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前又换了场景。
那是在一座幽深广阔的山林中,夜色茫茫,腐烂的落叶铺了一路。应观容去了山林深处磨练功夫,一月有余仍没有回来,应观雪与丹蓁姬二人便找来了。
此处有湖,二人停下生火,应观雪抓了鱼来烧。
丹蓁姬看着他以手为刃,划开鱼腹,将内脏扔掉,再用树枝串好,就要放上火堆,不由皱眉道:“你烧鱼,都不刮鱼鳞的吗?”
应观雪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放下鱼,道:“没有匕首。”
“你不是有剑么?”
应观雪闭口不言,沉默好一会儿,冷道:“我的剑,不能用来刮鱼鳞。”
丹蓁姬闻言,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冷漠的神情,眸光也渐渐冷淡起来。
应观雪抬眼看一看她,起身将剑放上高高的树梢,独自一个人走开。不多时,他双手提满猎物回来,却见到丹蓁姬正用他的剑在刮鱼鳞,有一条已经刮好烤着了。
丹蓁姬刮得很认真,大约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也许已经听见了,只是不理会他。若非要他带路去找应观容,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和这样刻板冷漠的人一起赶路,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应观雪将猎物扔在她面前,转到她身后去,握住剑柄,也不说话。
丹蓁姬扯了两下,没扯动长剑,反把掌心划出一条浅浅的血痕。她凝视一眼掌心渗出的血,放开剑,静静去湖边净了手,也不回来,独自抱臂眺望远山。
应观雪看看湖边伫立的她的背影,又看看沾满鱼鳞的剑尖,抿紧了唇,默默蹲下去继续刮鱼鳞。用他的剑。
☆、第60章古剑龙渊
无数熟悉的画面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他眼前,应观雪脸色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可见苍白如纸。
丹蓁姬白衣风华,在月下吹箫,回头对应观容嫣然一笑,道:观容,蓁姬此生,已别无所求……
彼时他在房中雕她的人像,只是没有送出手,已经化为了尘埃。
这场心劫即将临近尾声。
楼阁雅间中应观容与一名美人推杯换盏,笑意融融。美人的目光落在应观雪的剑上,好奇地伸手来摸,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东皇大帝赐给应氏的至宝——龙渊古剑?”
应观雪眸光锋利如刃,冷漠道:“你想死?”
美人不禁后退一步,眼看他起身自顾自出了雅间,才坐在应观容身侧,皱眉道:“他怎么回事?”
应观容笑道:“你别碰那个,那把龙渊比他命还重要,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我想使一下也难。四哥这德性,估计以后也只能跟那把剑过一辈子了。啧啧。”
“这么夸张……”
二人调笑戏谑时,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丹蓁姬冷脸进来,直接五指一张,一根龙木藤划破半空,恰打在他们中间,桌椅碎裂一地。
那名美人身手敏捷地躲开,笑嘻嘻地问:“蓁姬妹妹,怎么今日火气这么大呀?”
丹蓁姬不理她,只神色冷若冰霜地凝视应观容。后者拂袖道:“我只是与你堂姐叙叙旧罢了,毫无他意,蓁姬别闹,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丹蓁姬根本不吃这一套,只问道:“你走不走?”
应观容笑着上前来抱她,道:“真的生气了?蓁姬,你最知道我,我本性一向如此,但从来并不当真的……”
她闻言推开他,转身就走。
应观容隔日来找她,她再也没有见过。一日应观雪送剑谱来,丹蓁姬倒是去了,不过很快又回来。
她本来已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应观雪本来就是这种人,不能和他计较。
但是没有用。
在他第三次名为教她剑术,其实自己已经旁若无人地沉浸进去之后,她忍无可忍地扔剑走人了。应观雪的新剑术使起来的确行云流水,神出鬼没,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可惜她并不喜欢呆呆地看人练剑,她没那么无聊。
数日后,丹蓁姬在府内遇见那位堂姐,视而不见要走。堂姐却一把拦住她,挥袖将一幅画面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应观容与一名女子春风一度的旖旎画面,活色生香。情到浓时,女子问他:“观容,你心里有我么?”
“当然……”他醉了,开口已迷离,低声笑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呀。”
女子又娇嗔:“胡说,你那天还对蓁姬妹妹说,你心里只有她一人呢。原来这话你对谁都这样说。”
应观容沉默须臾,又无奈地笑:“她不理我了。她心里没我,我心里自然也没她了。这回我认栽,但是栽了还得爬起来呀,不然对不住我‘金陵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号。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哪管它什么地久天长,死生契阔。”
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堂姐。
丹蓁姬冷着脸看完,道:“什么意思?”
堂姐摊手,笑道:“没什么意思。蓁姬妹妹,你早该听过应六公子的鼎鼎大名,他是绝世天才,生性风流,又姿容特秀,这样的世家子弟,本不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女子的。你自恃倾国美貌,要他改了本性,却是太难。”
丹蓁姬充耳不闻,执意要走。
堂姐拽住她的衣袖,低声道:“蓁姬妹妹,我如今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应丹二族的身份摆在这里,势必是要成亲的。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撩拨他,或者更直白一些,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好么?”
“我在哪里,与你们何干?”
“蓁姬妹妹言下之意,是不肯答应了?”
……
那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应观容和应观雪被困在庭中,大门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的人。连长老家主也都被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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