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滚。”
华云龙明知他们心怀不忿,格于梅素若之令,故欲激他先行出手,推卸责任,无奈本已心烦,竟怒火上升,冷然一晒,道:“要打就打,罗嗦什么?”折扇入怀,龙行虎步,欺身上前。
厉九疑见他目中无人之态,怒哼一声,右掌抡起,就待劈出,忽又忍住,道:“华家小子,动手之责,可由你负。”
华云龙喝道:“罗嗦。”霍然一掌,已拍向樊彤胸前。原来他机警绝伦,见樊彤目光一转,猜他欲出手偷袭,故先下手为强。
樊彤惊怒交迸,狞声道:“好小子。”一式“推山填海”硬接上去。显然,他是想仗着近一甲子的功力,华云龙必是不敌,故硬接硬架。却见华云龙不避不闪,迎了上来,心中方喜得计,岂料两掌一接,但觉对方掌力一吞一吐,掌势一滑,几乎带动身子,总算功力深厚,真气一沉,已然稳住,不禁脱口道:“小子邪门。”
华云龙冷然道:“少见多怪。”口中说着,手下却趁势连出“困兽之斗”,掌掌如巨斧开山,追得樊彤连连倒退,除了见招拆招,见式破式,再难攻出一招。
厉九疑一旁暗道:“这小子看来不过十七八岁,就有这等功力,更难得机警已极,不趁今夜收拾下来,日后又是一大祸胎。”
再想起梅素若对华云龙之景,他杀机更炽,觉得不毙了华云龙,绝了梅素若念头,只怕九阴教就要生生断送了,正欲出手,忽听华云龙激斗中道:“厉殿主如有兴趣,不妨也上来玩玩。”
两人对博,劲风激荡,逼得四周九阴教徒纷纷散开,樊彤连退八九步,已出庄门。高手相战,何能分心,华云龙一开口,立于樊彤可乘之机,他“乱正行迷踪遁法”神妙无穷,连踏三步,已脱华云龙掌力范围,冷冷一哼,反扑过去,连连八掌。
华云龙凝立如山,左封右架,未退半步,蓦地一招“变动不居”,击了过去。这一招玄奥威盛,锐不可当,樊彤心惊之下,迅展“乱五行迷踪遁法”,险险闪开。但见华云龙并未追击,哈哈一笑,道:“九阴教传道堂主,不过尔尔,华某失陪了。”身形一掠,倏忽之间,已在十丈之外。
他们这一场对搏,早已出庄,谁也料不到他方占上风,却暴然退走,连厉九疑都不及拦阻,遑论其他。樊彤怒发如狂,追上前去,厉吼道:“华家小子,有种的别走。”
忽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冷然道:“樊堂主。”
樊彤心头一震,驻足回身,却见梅素若玉面充满怒色,手拄钢杖,站在庄院门口,厉九疑却满脸惶然,侍立身后,暗道不妙,忙躬身道:“属下在。”
梅素若美艳如仙的面庞上,突然盖上了一层万载玄冰,道:“樊堂主,家师虽传位与我,本座却自知年轻识浅,功力薄弱,此不上诸位……”倏然顿住,目挟霜刀,森然盯住樊彤。
樊彤冷汗一暴,躬身道:“属下知罪,请教主降罚。”
厉九疑心中暗暗忖道:“我若正言相劝,她怒火正炽,必同火上添油,不如这般。”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朝梅素若躬身道:“教主初登大位,而属下与樊堂主即敢阳奉阴违,不严加惩处,何能以戒来兹?”
此话一出,梅素若反而面容消霁,道:“本座亦知厉殿主与樊堂主均是为本教着想。”一言至此,星眸一扫二人,见他两人皆是惶然低首,略一吟哦,又道:“不过本座并非忘恩负义之辈,你们大可放心。”
厉九疑与樊彤齐惶然道:“教主言重了。”
梅素若道:“这番违命之罪,暂且寄下,你们戴罪立功,勉力为是。”语罢素袖一拂,迳入庄中。
厉九疑与樊彤,相视苦笑,也随后入庄。再说华云龙疾驰向南,忽听蔡薇薇的声音道:“龙哥。”
华云龙方一停步,香风吹来,蔡薇薇已飘落身畔,道:“时已不早,与尊长相会,岂可晚至?我们边走边谈吧。”
华云龙道:“薇妹说得是。”又举步若飞,驰向南方。他虽至金陵不久,也知雨花台在府南聚宝门外。
蔡薇薇不疾不徐,与他并肩而奔,道:“龙哥,我见你与梅素若谈得高兴,所以没有按照约定,以练气成丝,传音入密,告诉你我存身之处。”
华云龙听她纯真一片,毫无不悦嫉妒,心中暗感到:“薇妹如此善良,我宁可死上千遍,也不能伤了她的心。”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你藏在哪里?”
蔡薇薇道:“就在厅外五丈远的花丛中啊。”嫣然一笑,又道:“梅素若口中虽说容貌不如我,哼,其实她心中一定自命天下第一美人。”
华云龙听她语气中也有较量之意,莞尔一笑,道:“理她则甚?”
蔡薇薇默了一默,道:“龙哥,你下次与她相见,真要为生死大敌么?”
华云龙正为此事烦心,闻言佯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蔡薇薇道:“这件事应该及早拿定主意。”
华云龙不欲多谈此事,撇开道:“我自有道理,你大可宽心。前面就是聚宝山,我们快上。”
两人何等轻功,虽未尽展,已快逾追风。循着城墙跑,时在夜深城闭,除了秦淮花舫,笙歌犹传外,未见行人。今夜月色甚佳,上了雨花台,已见元清大师灰衣布衲飘飘,盘膝坐在峰顶。华云龙见他宝相庄严之态,不禁下拜道:“晚辈迟至,公公恕罪。”
蔡薇薇却奔上,喊道:“公公。”扑入他怀中。
元清大师修为已入神化,岂不知两人已至,但直至此刻,始慈目缓睁,道:“龙儿不必多礼。”忽然一怔,沉声道:“龙儿,你吃了什么?因何印堂神色,大异晨时。”
华云龙暗赞他神目如电,起身将情形说了,元清大师又按脉细查,便闭目不语。蔡薇薇侯了片刻,见元清大师仍一语不发,推了他肩膀一下,娇声问道:“公公,怎么了?”
元清大师睁开双目,微微一叹,道:“你这情形,倒有几分象“无极定衡心法”最高之境,正逆合运,生生不息……”
蔡薇薇欢声道:“那好极啦。”
元清大师摇一摇头,道:“不过老衲却可断言非是“无极定衡心法”最高之境,唉,是祸是福,连老衲也难断定。”。
蔡薇薇大感失望,元清大师沉吟有顷,忽对蔡薇薇道:“薇儿守护一旁,待我再查一遍。”蔡薇薇知元清大师想用真气搜脉,这可是异常危险的事,一个不巧,两人俱有走火入魔的厄运,忙应了一声,走出二丈,运功戒备。
元清大师面庞向华云龙,道:“龙儿,你背我盘坐行运功。”华云龙应了一声,依嘱盘膝坐下。蔡薇薇虽四外严戒,却是不时望向他们。
元清大师掌按上华云龙“百会穴”,一掌按上“命门穴”,垂帘塞兑。半晌,华云龙忽面呈痛苦之色,汗下如雨。蔡薇薇芳心几乎跳出口腔,运功之时,理当面呈安详,如此情形,除非是走火入魔或散功之前,始会呈露。
忽听元清大师道:“龙儿,不要运功抗拒,顺其自然。”又过片刻,元清大师忽然收掌,取出一只余瓶,对华云龙道:“服下一粒,运功调息。”
华云龙一瞥之下,已见瓶高四寸,镌有“小瑶池”三字,他知必是“瑶池丹”,忖道:“金陵世家的至宝,昌义兄未服,我岂能服?而且我也不需要用力增加内力。”对元清大师道:“大师,目前此丹对我来说,已非必要,不如留着救人有意义得多?”
元清大师微微一叹,接道:“曾祖他老人家说,灵丹是用以济世,希望这“瑶池丹”有朝一日,救上千百人性命,惭愧的是,三百年来,所用八颗,五颗是金陵世家用去,其他三颗,所施惠者,也是多少与金陵世家有关的人。”他言语至此,两人均知其意了,分明是同意华云龙所言。蔡薇薇一心只在华云龙身上,大不以为然,只是元清大师陈义正大,却也不敢争论。
华云龙站起身子,将玉瓶递回元清大师,元清大师摇一摇头,道:“你收着,留着救人,老衲疏懒成性,不欲再动。”
华云龙也不多说,纳入怀中,忽触那根碧玉书签,心头一动,取出奉上,道:“这根书签上有些掌式武功,可否请老公公鉴定?”
蔡薇薇也“啊”了一声,取出那由陈明达身上搜出的玉瓶,送了过去,道:“这件东西也请公会看看。”
元清大师一并接过,先对那根上雕“九曲宫经斋”的书签,执于面前,那签上字,纵小逾蝇头,凭他功力,无殊磐石,略一浏览,耸然动容,道:“九曲神君,不愧天纵之才,也唯有他那诡异性情,创得出这等诡谲武功。”将碧玉书签递还华云龙,道:“上面武功,虽漫无体系,凭你聪明,不难理出头绪,这套武功虽与你家武功路子大异,可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不妨采撷精华,融会贯通。”
华云龙诺诺连声,收回怀中,却见元清大师又拔开瓶塞,将瓶口凑近鼻端,蓦地面色一变,盖起瓶塞,连道:“好厉害,好厉害。”
蔡薇薇急声道:“公公,有大碍么?”
元清大师长长吸了一口长气,面色回转,将头一摇,道:“还好,不知瓶中乳汁究是何物,一嗅之下,连老衲也略感昏眩,你们由何得来?”
蔡薇薇骇然道:“连公公也觉不适,幸而得手之时,未曾开启,否则怕不晕倒当场。”
华云龙道:“此物本属余伯父的。”
元清大师讶然道:“余尚德这孩子因何存此恶物?你仔细说来。”
蔡薇薇抢着道:“我来说。”急急将获得经过说出,顺便连荒谷夜战,也细细叙述,叙完又道:“薇儿猜这瓶中之物,必是与“四目天娱”、“三足碧蜍”合药用的。”
元清大师静静听她说完,将玉瓶递与华云龙,道:“老衲于药物一道,并未深究,令堂身为九毒仙姬衣钵传人,还是由你转交令堂,加以鉴定。”
华云龙点头收下,忽觉元清大师倏然住口,凝目望去,见他眉头一蹙,竟苦苦思索起来。只听蔡薇薇讶然道:“公公……”他连忙一拉蔡薇薇,低声道:“别吵,公公一定想起什么要事,需要即刻解决。”蔡薇薇抿一抿嘴,不再说话。
寂然片刻,元清大师突然双目一张,神光斗射,那光芒连天上星月,也似蓦然一黯,功力之高,已臻不可思议,两人也不由一惊,却听元清大师肃然道:“龙儿,老衲筹得一计,对你可增益功力,只是此法甚险,略有差错,必致身死,你意下如何?”
华云龙见元清大师面容肃穆,隐有沉重之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元清大师,亦无十分把握,他稳健秉自天生,貌虽轻佻,岂是贪小失大之徒,便欲开口辞谢。忽然,心头一动,暗道:“不对啊,这位前辈何等人物,纵然亟思造就后辈,也断然不至出此下策,此中必有讲究,恐怕因说出,徒扰人心,宣不宜之于口。”就这一忽,他已转了百十个念头,目光一抬,肃然道:“晚辈已然决定……”
元清大师截口道:“欲速则不达,见小则忘大,你多想想。”
蔡薇薇娇躯忽然偎入华云龙怀中道:“龙哥,公公既说此言,你就不必冒此大险了。”
华云龙伸手一摸她如云秀发,道:“薇妹,我的决定,你信任与否?”
蔡薇薇螓首一点,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就好。”转面向元清大师,道:“龙儿有劳公公了。”
元清大师暗暗叹道:“这孩子果然敏慧,竟让他猜出几分。”点一点头,蔼然道:“此举虽有凶险,老衲却有八分把握,你不必挂怀,那是最好。”
华云龙笑道:“公公宽心,龙儿自信这等胸襟还有。”
元清大师四方一扫,道:“此地一无遮蔽,不宜施术,最好寻一深洞。”
蔡薇薇本待劝阻,旋又想道:“反正他有不幸,我也陪他,劝既不能,不如缄默。”一念及此,芳心竟是大感爽然,不觉之中,情根已深种如斯,见状道:“薇儿以前常来此地拣彩石,熟的很,这附近有五六丈深石洞,干燥洁净,可以么?”
元清大师点头道:“虽小了些,也将就用了。”话声中,立起身子。
蔡薇薇道:“薇儿带路。”抢先走下峰顶。
那山洞位于山腰,上垂峭壁,藤萝深覆,洞前有若平台,十余丈外却是一片疏落竹林,洞虽不深,却也宽敞、平坦。这等距离,在三人说来,真是举足即至。入洞之后,元清大师即令蔡薇薇守在洞口,再命华云龙盘膝坐下,他自己却立于华云龙身后。
蔡薇薇朝洞外站立,螓首一转,却将一双清澈有若秋水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洞中虽暗,如何难得倒她。但见元清大师立身运功,半晌,忽出指连点华云龙“膈俞”、“肝俞”、“脾俞”诸穴,然后掌心按住华云龙“天柱穴”。这几处穴道,都属于“足太阳膀胱经”。
蔡薇薇但见华云龙刚才雨花台上,面呈痛苦,身子略有颤抖,心悬不已。转念间,只见元清大师忽然收手,后退半步,知道又将施展下一步手法,正欲看下去,突闻洞外传来衣袂飘风之声,听声音,分明是一流高手施展轻功奔驰,且来势竟向此洞而来。
她急转转目望去,却见月光下,一道人影,若风驰电掣,由树梢奔来,距此不足五丈,不禁脱口喝道:“站住。”喝声出口,追悔不迭,原来她在仓卒之下,竟未瞧出那灰影之势,分明仅是路过,自己这一喝,岂不自露位置,又结怨家?
只见那灰影闻声之后,略为一顿,身形一闪,巳纵落洞前丈余,两道冷电般目光,似欲透过覆洞藤萝。灰影一顿之际,蔡薇薇已见是一位挽道髻,手执拂尘,身穿灰布身形道袍,容貌清丽的中年道姑。她知这小洞决瞒不过这等高手,况又出声。仓猝中,星目一瞥华云龙,却见元清大师已然盘坐地上,右掌压在他亵衣“灵台穴”上。
她不假思索,碧萝拂处,穿身而出。灰袍道姑先头闻娇喝之声,脆若银铃,已知是位姑娘,却不料艳丽如此,月光下,蔡薇薇罗袂飘飘,美若嫦娥谪凡,不禁微“噫”一声,心念一转,暗道:“难道是她?”手中拂尘一指,道:“你姓蔡?”
蔡薇薇本欲出面道歉,打发对方走路,朱唇方启,却听灰袍道姑已喊出自己姓来,也“噫”了一声奇道:“这位仙姑,你怎么知道的?”
灰袍道姑所测不错,心中忖道:“这丫头果然明媚绝世,玉儿确不如她。”漠然一笑,道:“华姓那小子为何不出来?”
蔡薇薇听她语气不善,戒心大起,道:“他不在此。”她生平从未撒过一次谎,话一出口,白玉般的脸上,早是羞红一片。
灰袍道姑何许人也,一眼之下已自了然,冷声道:“华云龙在炼功么?”
蔡薇薇芳心一震,暗道:“好厉害。”楞了一楞,道:“你是谁?”
灰袍道姑仰天厉笑一声,并不答话,拂尘一挥,笼天盖地,当头罩下,那拂尘上的数百根马尾散开来,根根袭向蔡薇薇要穴。原来灰袍道姑愈看愈觉蔡薇薇娇艳,那杀机竟也掩抑不住,愈来愈炽,故遂尔出手。蔡薇薇冷不防她骤然出手,惊怒交迸,怒声道:“你是什么意思。”莲步倒踩,娇躯如行云流水,一退倏进,一掌反击回去竟未防灰袍道姑乘机冲入洞中。
灰袍道姑心中虽惊,冷然一哂,拂尘倏转,刷的一声,卷向敌人手腕,左袖一拂,暗劲陡涌,袭向蔡薇薇胸口。蔡薇薇暗道:“这道姑出招换式,无不见迅速神奥,自是当世第一流身手,是玄冥教的人么?”心中想着,左掌斜挥,已破去来劲,右手并指如戟,欺身向前,戳向灰袍道姑的“将台穴”。
灰袍道姑见她毫不退让,处处抢攻,心中暗骂:“小丫头好波辣。”却也想到华云龙必是炼功正紧,故而如此,倒也怕惊扰了他,转念下,身形飘退二丈。蔡薇薇见她退却,暗暗松了一口气,蹑迹而上,连出七掌。
灰袍道姑勃然大怒,冷声道:“丫头敢尔。”身形一闪,避开锐锋,右手拂尘一张,迳袭敌面,拂尘玉柄,倒戳蔡薇薇“章门穴”。两人出手均疾若闪电,刹那间,二十余招已过。那灰袍道姑招式奇诡,专走偏锋,决不与敌硬拚,只是招招均袭向敌人重穴,挨上一记,不死也得重伤。
两人均惧干扰了华云龙,故闷声相搏,一时除了劲风猎猎,带动枝叶沙沙,无他声且愈斗离洞口愈远,此际,已离开十丈之远。蔡薇薇渐感不耐,想道:“这道姑功力高强,如此要缠战几时,离洞过远,也非所宜。”思忖及此,双掌一左一右,施出“日月相推”,瞬转“稿仑虚屈”。
灰袍道姑心头暗骇道:“武林中何来如此掌法?”但见她这两招,外观平淡,其实一旋一按,圆通浑粹,蕴八卦太极之势,藏天地运行之机。不敢硬接,身形一飘,转至蔡薇薇侧方丈余。
蔡薇薇大感意外,忖道:“她这身法飘逸迅速,比之“移形换位”,似犹胜二分,不在九阴教“乱五行迷仙遁法”之下。”
只听灰袍道姑冷冷说道:“好掌法,好功力,只是贫道还想领教。”语声中,拂交左手,碧光一闪,右手已握住一柄碧绿晶莹的玉钩。她纵横天下,还没有被人连番逼退过,心中早是杀机大盛,欲待一拚。
蔡薇薇并未见过阮红玉,但却听华云龙说过阮红玉的事情,知道阮红玉号称“玉钩娘子”,不由暗道:“江湖中用玉钩的极为罕见,不知她与阮姐姐有何关系?”心念转动,娇声问道:“阮红玉姐姐与前辈……”
灰袍道姑截口道:“少废话。”一式“天光云影”,碧霞漫天,玉钩挟着啸啸风声,罗网一般罩了下去,左手拂尘一挥,转袭敌腰。她一钩一拂,两面夹攻,刚柔互济,势若雷霆,威力大增。
蔡薇薇怒气一涌,芳心暗道:“她置若罔闻,显是与阮姐姐无关了。”
忽然,灰袍道姑收招后退,漫天碧霞,消散无踪。蔡薇薇方自一怔,又见碧光一闪,那灰袍道姑玉钩脱手,势若惊雷,掷向洞口,冷然喝道:“端木世良,站住。”
蔡薇薇不顾大敌在前,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红脸白髯的老者,正悄然欺向洞口。玉钩电掣,闪击那老者亵衣,红脸老者万般无奈,斜身一闪,躲将开来,玉钩却“呛”地击中洞口旁石墙,冒出一串火花,呛啷落地。蔡薇薇又惊又怒,她功力虽高,一来经验太少,未料有人偷袭,二来背对洞口,那老者功力甚高,竟瞒住她耳目,仓猝之中,无暇思索灰袍道姑因何突然助己,闪电般扑上前去,素手一扬,巳用上十二成功力。
红脸老者犹欲加速入洞,倏感一股重愈山岳的无形劲气撞来,暗暗惊道:“小丫头真有此功力?”身形暴闪,掠出八尺。他年老成精,掠出之际乌光打闪,已撤出一对细若竹筷,长达二尺的点穴笔,转身护住门户。但他这份心是白担了,倩影一闪,蔡薇薇纵落洞口。
只听灰袍道姑冷声嗤道:“端木世良,你半生英名,是如此得来的?”
端木世良老奸巨猾,也不由老脸一热,本已红脸,倒瞧不出来,微微一笑,道:“老夫本无英名,何来得失?”顿了一顿,沉声道:“你是想与本教为敌?”
灰袍道姑拂尘一摆,姗姗走来,漠然道:“你不要拿玄冥教吓人,就算惹上你这位总坛坛主,你待怎地?”
端木世良嘿嘿干笑两声,道:“也罢,想来你是自恃功力。”
忽听蔡薇薇喊道:“前辈,你的玉钩。”皓腕一抬,玉钩已飞向灰袍道姑。蔡薇薇冰雪聪明,已猜出灰袍道姑十之八九即阮红玉之师,虽不明她猛下辣手之故,却已视之若友,故拾钩抛还。她匆匆一瞥墨漆一团的洞中,已见华云龙与元清大师俱安详一片,静座运功,未被干扰,芳心一宽,纤指一指端木世良,娇叱道:“你这老家伙,鬼鬼崇崇,想干什么?讲。”
端木世良闯荡江湖数十年,还未被人如此喝叱,怒涌如山,暗暗骂道:“臭丫头。”却是进既不可,退又难堪。
忽听穿枝拂草之声传来,两名紫衣大汉走出竹林,奔向端木世良,端木世良心头一动,顿时得计,朝那两名紫衣大汉一比手势。那两名紫衣大汉本因端木世良意欲偷袭,怕他们露出声息,故奉命藏于竹林,眼下见端木世良已发觉,自是立刻奔出。端木世良手势打出,其中一个紫衣大汉立由囊中取出一枚特制信炮,抖手朝一块石头掷去。
灰袍道姑接钩在手,见状骂道:“端木老儿,打不过人家,讨救兵么?”
不及拦阻,“嗤”的一声,一溜红光直冲霄云,随即“啪”的一响,天空爆出一大片灿烂金星,排成“玄冥”二字,缓缓飘堕,良久始灭。霎时,远处天空纷纷爆起金星,竟有六七处左右。灰袍道姑俱然一惊,暗道:“玄冥教群聚金陵,是有大事要办?”
忽听蔡薇薇道:“前辈,他是玄冥教总坛坛主么?”
灰袍道姑转目望去,却见她一双清澈如水的明眸,望着自己,玉面一片焦急,一点芥蒂不存,心中暗暗忖道:“如此容貌,如此功力,玉儿万万不及。”饶她个性坚毅,一时间也大感气馁。
只听端木世良狞笑道:“小丫头,总要叫你见识端木老爷手段。”
蔡薇薇黛眉一扬,心道:“公公替龙哥施术,也不知需时多久,那道姑来意莫测,不先下手,待玄冥教徒麇集,悔之已晚。”思忖及此,登时慈心收起,娇叱一声,道:“接招。”霍然一掌,拍了过去。
端木世良双眉一挑,道:“来得好。”
双腕一振,右手点穴笔疾挑敌人腕脉,左手点穴笔,幻出七八根,连点她左胁诸大穴,辛辣疾狠,火候老到且不说,那尖端劲风,震耳刮肤,功力之深,可见一斑。展眉间,两人便已激斗起来。忽闻灰袍道姑冷然晒道:“端木世良,枉你身为前辈,竟以点穴笔对一个空手小姑娘。”她意在扰乱端木世良的心神,字字以真力送出,透过尖锐笔啸,入他耳中。
端木世良虽知其意,仍不免暗暗切齿道:“臭道姑,现在由你一旁说风凉话,有朝一日……”
他先时犹仗手中点穴笔,有攻有守,此刻心头震怒,笔势略偏半分。高手互搏,招招式式皆当毫厘不爽,虽仅半分,实已是大大破绽,况蔡薇薇功力较他为高。但听蔡薇薇冷然一晒,身形一转,纤掌划了半个圆弧,好不飘忽虚幻,倏忽之间,已欺近端木世良身旁三尺,斜劈敌腰。
端木世良冷汗一炸,总算他身经百战,搏斗经验丰富之极,临危不乱,侧身急窜,在千钧一发中躲开要害。饶是如此,左肩依然中了一掌,“卜”的一响,踉跄退出七步,乌光一闪,左手点穴笔已飞出三丈,肩骨怕不已碎成十余块。
蔡薇薇见他居然逃过这“四象化形掌”第五招“二用无位”,也不由佩服他功力高强,不忍再行出手,收招玉立,道:“你速速回去……”
忽听灰袍道姑峻声道:“蔡家丫头,除恶务尽,客气什么?”
蔡薇薇向灰袍道姑道:“前辈,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灰袍道姑晒然道:“你慈悲,我来。”拂尘一扫之际,身形随之前进二丈,袭向端木世良胸口。
端木世良怒极反笑,道:“贱婢,你乘人之危。”虽余一臂,无奈左肩新碎,纵暗提真气,压住翻腾血气,却是难以动手,只有勉强挥动仅余一支的点穴笔,扶伤力战。
灰袍道姑一边抢攻,一边冷然道:“贫道这是邯郸学步,比之贵教,差之不知凡几。”
蔡薇薇退回洞口,忖道:“这位道姑嫉恶如仇,可惜不知法号,她是否阮姐姐之师?”
展眼间,端木世良已险象环生,发发可危。旁边两名紫衣大汉见状,一打眼色,突然拔剑,双双扑向灰袍道姑身后。蔡薇薇黛眉一挑,方待出手。却见激战中灰袍道姑冷声叱道:“找死。”左手一扬,二缕乌光电闪而出,两名紫衣大汉惨叫一声,抛剑扑地倒下,在这一瞬,蔡薇薇已见他们眉心间各插一枚蓝汪汪淬毒金针。
蔡薇薇不禁黛眉紧蹙,觉得玄冥教徒,固然死不足惜,灰袍道姑也太狠了。端木世良却趁灰袍道姑出手空隙,放弃守势,一笔点向她“京门”重穴。灰袍道姑虽能拂中端木世良左臂,自己也得陪上一笔,她胜券在握,如何肯干,身形一倾,避开铁笔,却也拂了一空。灰袍道姑勃然大怒,顿又掣出碧玉钩,道:“可惜啊,玄冥教总坛坛主,无声无息,死于聚宝山。”
端木世良心焦如焚,暗道:“信炮已出偌久,因何无人赶来?”他不愧总坛坛主身份,虽危不乱,也不做遁逃打算,声色不动,道:“只伯没有那么容易。”
灰袍道始冷冷一哼,幌身扑上,钩拂交击,势不可当。端木世良已知迟早必败,但盼拖一刻,是一刻,以待援手,凝神挥笔,背水一战。这一来,灰袍道姑虽稳占上风,却也难在三招两式中拾夺对方。
蔡薇薇看了一看,已知灰袍道姑,百招之内,必可击毙端木世良,想起洞中的元清大师及华云龙,立刻拂开碧藤,奔了进去。洞深二丈,并无曲折,她其实根本不必入洞,已可清楚。她悄悄走至两人身畔,垂目打量,见华云龙面色安详,无论如何,找不出半丝不适之容,芳心不胜欣慰。
却见元清大师右掌,依旧按住华云龙“灵台”穴,蔡薇薇柳眉微颦,忖道:“玄冥教的人即将群至,我一人双拳难敌四手,这洞又太浅,些微声息,即可传入,于洞口迎敌,也不适宜,离开洞口,更是不可,这……”左思右想,竟是愈感彷徨无策。
忽见元清大师双目一启,在黑暗中,宛如打了个闪电,她喜得想打跌,正欲启齿,洞中已闻元清大师细若蚊蝇的声音道:“龙儿用功正紧,不可喧哗,可用传音入密或心语传声,略谈片刻。”语音一顿,问道:“外面何人搏斗?”
蔡薇薇急以传音入秘道:“是一位不知其号的道姑与玄冥教总坛坛主端木世良在斗,那道姑薇儿猜她是阮……”见元清大师单掌一直按住华云龙亵衣,问道:“怎么,还未好么?”
元清大师点了点头,以佛门心语传声道:“只怕要到拂晓。”
蔡薇薇尚拟再问,忽听洞外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道:“端木大坛主,今夜怎么吃瘪了?可要我兄弟相助一臂?”
蔡薇薇闻言一怔,暗道:“谁来了?好似非玄冥教下,听口气非友是敌。”
只听端木世良冷然道:“令狐老儿,你少风凉了,三教同盟,早有明言,幸灾乐祸,你是想自取其亡?”
先头那沉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老二你说如何?”
又听另一干涩的声音道:“端木老儿所言,倒也有三分道理。”
蔡薇薇心中暗震,想道:“三教联盟,那是玄冥教、九阴教、魔教了,龙哥以荡魔为志,这是更为棘手了,不过瞧这光景,并非融洽无间。”
忽听拂尘玉钩之声大盛,令狐祺哈哈一笑,道:“老二,再不出手,端木大坛主只怕今夜就得归位了。”话声甫落,一阵衣襟带风之声,随着凌厉的指掌风响传来。
蔡薇薇听出令狐兄弟是并肩出手,芳心一震,她当令狐祺一开口,已听出功力奇高,灰袍道姑以一对一,也未必是敌手,两人齐上,更无幸理。只听灰袍道姑怒声道:“姓令狐的,你们有脸皮没有?”
令狐佑哈哈一笑,道:“谁不知道我兄弟遇敌同上,千军万马也是如此。”
灰袍道姑心头大怒,万般无奈,高声喊道:“蔡家丫头,你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