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脚唬在石峡这半年,真的是活成了个野孩子了。
他整天追兔子,套野鸡,有时还拎着棒子追猍歹。
有一次竟然把个半大猍歹打断了腿,弄得山里的猍歹心里都崩溃了,见到他就躲。
猍歹们心想,都说小孩子的肉好吃,可这孩子也太难斗了!知道咱们的弱点是这麻秸秆腿,不禁打,他就专往腿上削。
这哪里受得了,以后得离他远点儿。
这天早上矮脚唬拎着只野鸡回家,刚进门,姥爷就对他说:“盎,锅里呢,有莜麦苦力,多吃点,吃完饭呢,回你爸妈家一趟,向他们要点谷种,秋后收成了,咱们也做二代王吃(几种面和在一起的干粮)。”
“唵?可以回家了啊?”
姥姥接过矮脚唬的野鸡,去厨房收拾。
她边收拾边唠叨:“盎,一听说回家,就来劲儿了?把姥姥姥爷忘啦?等等,我把这野鸡收拾干净了,你回去,给你妈带上。”
“盎,嗯哪!”矮脚唬边答应着,边从锅里盛了一大碗莜麦苦力,七了欻拉(麻利快)吃了一大碗,又盛了一碗,这才一口一口的吃,慢慢下肚。
吃完了,矮脚唬接过姥姥装上野鸡的贼巴兜子(布兜子),斜挎在肩上,抄起他那打猍歹的棒子,就噔噔噔地出门了。
“盎,小心点儿,山上猍歹多,遇到猍歹绕着走哇!”姥姥的话还没说完,抬头看看门外,矮脚唬已没了踪影,也不知道他听到没听到。
矮脚唬连跑带颠,一个上午就来到了下地。
他从营子西头进来,路过龚家大院前的小空场,看见老常家的猍歹剩儿,老宋家的小二子,老付家的小福利在打尜。
猍歹嚎家门前的拴马桩上拴着一匹大洋马,正在晒太阳。
矮脚唬看着这大洋马,觉得很奇怪,心想怎么有这么高大的马呀?
猍歹剩儿打了第一棒,尜出城了。
他跑过去,捡起尜棒敲尜尖儿,尜就蹦一下高,嘴里念叨着:“磕尖儿一!二抡西!三调棒!”敲第三下的时候,尜蹦得老高,猍歹剩儿趁尜在空中飞舞的时候,又向尜横扫一棒,尜就剑一样飞了出去,正好打在大洋马的马头山,然后落到地上。
猍歹剩儿刚想跑过去拣尜,一看尜落在大洋马的蹄子下,就停了下来,迟迟疑疑不敢过去。
“唉——看你个熊样!过去拣尜呀!”矮脚唬边走边看他们打尜,见猍歹剩儿有点害怕大洋马,就喊,“盎,那有啥可怕的呀!不就一个马吗?”
“切!盎,有种你去拣!”猍歹剩儿白楞矮脚唬一眼。
矮脚唬听大人们说,这猍歹剩儿生下来三四个月的时候,正是夏天。
家里热,他妈妈就把窗子支起来,将熟睡的猍歹剩儿放在炕上,然后他妈就到地里干活去了。
等干完活回来,刚一进院,突然看见一只猍歹趴在她家的窗台上向屋里张望。
猍歹一看大人回来了,心里也急了,这马上到嘴的美味就要没了,于是快速做了个决定,一个鱼跃窜到屋里,叼起猍歹剩儿就往外跑。
猍歹剩儿他妈一见就急眼了,这猍歹敢当着我这个大活人面叼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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