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她笑了笑。
程旬旬并不觉得在监狱里带着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她转开了头,不愿意再多说话,就算是在监狱里,也是有规矩要遵守的。
并不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们是要工作的,并且并不轻松,程旬旬心态不好,整日里愁眉苦脸,从来不跟人交流说话,毕竟她是被冤枉的,跟这些真正犯过罪的人是不一样的。
而且说是改造,但监狱这种地方到底还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程旬旬自然是不愿意多接触,也是怕会惹到麻烦。
她的心并不平静,内心十分郁结,这种郁结一直持续了一周,她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自杀。
“是不是想自杀?”
这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程旬旬猛然抬头看向了她,这会她才仔仔细细的观察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一周这个女人一直在她身边徘徊,晚上睡觉在她身边,工作在她附近,就连吃饭都跟她坐在一起。
这里是群体生活,程旬旬想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大概也只是在厕所的时候了。
周围的人都在埋头吃饭,耳边皆是碗筷声,只有程旬旬和她互相对视着一言不发。
她夹了一块干菜肉放在了程旬旬的碗里,笑说:“多吃点肉,你看你才来了几天而已就瘦成这样,在这样下去等你出去,都该瘦没了。”
程旬旬低头看了一眼那块肉,多是肥肉,她看了就想吐,碗里的饭菜都没怎么动,她本就没什么胃口,也不怎么想吃东西,更别说是肉了,她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你是什么人?”程旬旬略带一丝警惕的问,眼里满是防备。
“你的狱友啊。”对方笑呵呵的说着,顺道喝了一口汤,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匆匆的放下了手里的碗,冲着她伸出了手,说:“我叫陆筱,你可以叫我筱筱,比你早两年进来,至于什么罪咱们就不说了吧,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你别问我,我也不问你,好吗?”
程旬旬依旧有些警惕,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对于她的这种热情有点不能接受。
陆筱是个好看的女人,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程旬旬几乎可以想象她在外面时的风光。见着她一直没有反应,陆筱直接伸手抓住了她捏着筷子的手,用力的晃动了一下,笑说:“日子还长,你不可能永远都不说话,巨人于千里。”
说完,她就收回了手,开始专注吃饭,不再说话。
程旬旬整个下午都有意无意的观察着这个看起来十分开朗的陆筱,内心忽然就产生了一丝好奇,她在想,是不是外面的人有特别交代过什么。
俞学钧是华侨,在这边的势力有限,那会不会是周衍卿?想到这里,程旬旬不由自嘲的笑了一声。
陆筱听见,低声说:“哎呦,从你进来到今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笑,虽然这个笑的含义并不怎么好,但总归是笑了,看来没有我想象中那么脆弱。”
经她这么一说,程旬旬一下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变回了一副冷若冰霜巨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沉默不语,低头弄自己的床铺。
“你叫什么名字?”她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友好的询问。
程旬旬并不理这份情,整理好了床铺之后就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你不想说名字也没关系,告诉我你姓什么,日后我叫你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那不然我叫你小喂好了。”
陆筱一直在她的耳边说着有的没的,程旬旬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侧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陆筱停了话头,脸上的笑容渐淡,想了想,说:“嗯,因为你好看啊。”
程旬旬等了她半天,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理由来,不由嗤笑了一声,说:“睡觉吧。”
“你真的好看啊,我没骗你。睡觉之前你起码得告诉我你信什么啊。”陆筱不敢了,直接坐在了她的床铺上。
程旬旬皱了眉,露出了一丝厌恶的表情,推了她一下,低声说:“你干什么。”
“好了,实话告诉你,我觉得你跟我刚进来的时候很像,我怕你会像我一样做傻事,进监狱不等于死亡,活着的话总有出去的一天。”
程旬旬闻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了一阵,程旬旬便躺了回去,双手搭在肚子上,闷声闷气的说:“我叫程旬旬。”
“晚安。”陆筱一下就窜了回去,特别灵活。
之后,她们两个做什么都在一块。
陆筱的乐观态度多多少少是有些影响了程旬旬,起码一直有她在身边说话,程旬旬不再像开头几天那样沉郁,但那个自杀的想法依旧留在心里,她只是想找个解脱的办法。她太难过了。
……
程旬旬入狱之后,一切仿佛尘埃落定一般,再没有丝毫动荡,每个人都做着各自的事情,大家好像都开始决口不提程旬旬三个字。
一切好像跟往常一样,又不那么一样。
跟裕丰合作的香港富商今天专门飞到栾城同周景仰见面,为表诚意,周景仰还亲自去机场接人。
富商姓陈,叫陈培礼,不但在香港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在大陆同样做的有声有色,其实他现在大部分的生意重点都在内地,但他多数时候还是留在香港,而子女都在外面工作,听说一个个都挺有成就的。
但他对自己的生活**保护的非常好,再者他们为人十分低调,没什么是非,因此很多资料他们想查也查不到。
周景仰听到陈培礼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疑问,他现在对陈这个姓有些敏感,所以他也让人查过,信息虽然不多,但看着并不像,资料上说这个陈培礼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
而且从年纪到背景,各方各面都不符合,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原来这陈培礼早就应该来了,但一拖再拖,到今天才真的过来,他们的合作也算是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陈培礼确实够低调,他的身边只跟了一个助理,并且衣着十分朴素,混在人群里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富商,辨识度不高。
他们曾有过视频对话,因此周景仰是认识他的,也亏得眼尖,陈培礼一出来,周景仰就看见了,迅速的迎了上去,笑说:“陈董,你好。”
陈培礼见着他露出了几分惊喜,回握住了他的手,说:“你好你好。”他的普通话不太好,也就打招呼的话说的最为标准。
接到陈培礼之后,周景仰先带着他去了酒店,放下了行李之后,就带着他去吃饭,安排的非常周到。
这天,周衍卿正好和安盺一块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吃饭,他们坐在床边,这个方向正好就看到了他们,周景仰那样子笑的特别灿烂,满脸的讨好之色。
周衍卿看的清清楚楚,收回了视线,拿了茶杯喝了口茶,说:“难得看到他这么恭维的模样,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
“不好看吗?”
“这不是才开始吗?你应该在最精彩的时候叫我,而不是现在。我最近比较忙,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他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拿了纸巾擦了擦嘴,起身道:“我先走了。”
安盺看了他一眼,笑说:“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忙,唐氏的生意一直以来就比较稳定,没什么大起大落的,之前的亏空都已经给填上了,资金问题也都已经解决了,银行方面的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忙的连饭都吃不上的?”
周衍卿皱眉,低眸看了她一眼,说:“孟毅是你们的人?”
安盺只耸动了一下眉毛,“吃完这顿饭,我们一起走,我也是有工作的。”
周衍卿自然没有听她的话,甩下手里的餐巾,一声不吭就走了,独留安盺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兀自吃着,笑容显得有些难看。
周衍卿到现在还没有完完全全的弄清楚,现在在他的身边究竟有多少是他们的人,既然安盺能那么清楚的知道他的行踪,那就说明他的身边一定有一个,是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之后的一段日子,周景仰全部的心思都在这个陈培礼身上,不但带着他去了栾城最有名的景点,吃栾城的特色菜,还带着他参观了公司,和裕丰旗下几个不错的子公司,工厂,还有商城。
当然,在这之前,陈培礼也派人来过,只是周景仰十分警惕,一直想跟他本人见面,而且希望签合同可以有一个仪式,请一些媒体记者过来,公开这个消息。
其实现在看到的所有风光都只是表面的,陈培礼来的那一天,周景仰接到了一个坏消息,资金生意上出了问题。
对方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把钱连本带利的还回来,并且已经超过半个月了,在这样下去,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危险。所以周景仰现在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陈培礼签下合同,然后资金到位,度过难关。
陈培礼一直以来是个低调的人,所以不喜欢过渡曝光,对于周景仰那个公开签约仪式,一直保留意见。
这天晚上,周景仰请客吃私房菜,他亲自起身走到陈培礼的身侧,给他倒了酒,两人碰完杯,周景仰便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吃了一颗花生,说:“陈董,你看咱们的合同什么时候能签,咱们的合作案可是谈了很长时间了。这次你难得过来一趟,不如就把这合同定下来,你看如何?”
“我相信我们合作之后,你在内地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我在这商业圈子里摸爬滚打快一辈子了,不提香港,内地市场我比你更了解,咱们可以互帮互助,双赢。”
陈培礼笑着点了点头,用别叫的普通话,说:“我一直很相信周董你的能力,我早就有意向签合同,只是……”陈培礼说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略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陈培礼说:“能不能咱们私底下签约,不要那么铺张,你应该了解,我不喜欢过多的曝光自己。等我们签完合同,你再做宣传也是可以的。你看行不行?”
周景仰想了想,现在也是迫在眉睫了,“行,那我们找个时间把合同签了吧。”
“好,谢谢周董。那不如就明天吧。”陈培礼说着举起了酒杯。
“好。”周景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拿起了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两人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随后,两人的谈话就变得十分轻松愉悦,周景仰心情大好。
第二天,他们签约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裕丰顶楼的会议室内。
在他们来之前,周景仰还专门让公关部的人做了简单的布置,两点还差十分的时候,周景仰亲自下了楼,准备在公司门口迎接。
然而,到了两点陈培礼没有出现,周景仰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超出十分钟了,可依旧没有陈培礼的影子。
周景仰脸上的笑容渐落,侧头看了潘昭一眼,说:“联系一下,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好。”潘昭立刻走到了一旁,打了好几个电话没人接听。
周景仰一直看着他,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走到了他的身后,说:“到底怎么回事?打不通?”
潘昭闻声,停下了打电话的动作,回头看了周景仰一眼,轻点了一下头,“打不通。”
“不会是又有人从中作梗了吧?”周景仰来回渡步,片刻才停下了步子,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给周衍卿打个电话。
然而,手机刚拿出来,就有电话打了进来,是个陌生的号码。周景仰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起来,将手机举到了耳边,“喂。”
电话那头的人默了数秒,就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还是那蹩脚的普通话,“周董吗?”
“陈董啊,是不是路上堵车了?没事,你不用着急,我们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慢慢来。”
陈培礼满是歉疚的笑了笑,说:“那个,周董不好意思啊,能不能麻烦你带着合同来我这边签字啊?”
“啊?怎么?”周景仰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到了这一步,周景仰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疑问和猜测,不过他还是去了,他倒是要去看看这是玩的什么花样。
周景仰只带了潘昭过去,到了酒店,酒店经理见着他,似乎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他一进来,酒店经理就迎了上来,说:“周先生请跟我来。”
周景仰挑了一下眉梢,犹豫了一下,便跟着她进了观光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引着他们进了包间。
这家酒店的顶楼是个茶室,似乎是专门设立的,并不是任何人都能上来的。推开门,包间内坐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陈培礼,听到动静便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见着周景仰,旋即站了起来,冲着他笑了笑,说:“周董,你来了。”
周景仰走了进去,视线在另外两个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心头微沉。
“周董的速度还挺快的,只用了半个小时就过来,裕丰真的有那么缺钱吗?”
身后的门关上,周景仰目不转睛的盯着说话的男人,一言不发。
他轻挑了一下眉梢,微微一笑,说:“怎么?看周董的样子,好像是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内,低低一笑,说:“我就是陈培礼,不过我改过姓,我原本应该姓宋,过了那么多年,周叔你倒是一点没变啊,快八十的人了,看起来还那么年轻,一根白头发都没有,我看起来都比你老。”
“爸爸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能想你这样老当益壮,子孙满堂吧,你说是不是?噢,那你还记得我爸爸宋学晋吗?”
周景仰眸色一冷,瞪视了那个拥有蹩脚普通话的香港人一眼,“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当然是我的人了,一直以来我所有生意,都是他帮我出的面,我一直在幕后。不然的话,以周叔你的精明程度,我应该活不到今天吧。”
周景仰抿了唇,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他后侧的潘昭,说:“你出去等我。”
宋培礼轻轻一笑,点头,说:“对,接下去我们要说的事情,普通人应该很难接受的,确实应该回避。周叔,你放心,我会帮你瞒着的。”
潘昭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周景仰,小声的询问:“那我出去了?”
周景仰摆了摆手,捏着拐杖的手,竟然在不自觉的颤动,指关节泛白。
随后,潘昭便无声的退了出去,他出去的时候,正好有酒店的服务生送东西进来,潘昭只看了一眼,是一盘生肉。
他不由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好对上了宋培礼的目光,猛然转回了头,匆匆的走了出去。
服务生将生肉放在了桌子上,周景仰见了脸色变得更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双手颤动的更为厉害。
服务生出去之后,那个香港人也跟着离开了,周景仰的手里还拿着合同。宋培礼站了起来,走到了周景仰的身侧,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合同,一页一页的翻看了一遍,轻笑了一声,说:“还真是个生意人,条条款款都对自己有利。你正当别人是傻子啊?裕丰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最清楚。其实裕丰的最大股东,早就不是你了。”
宋培礼一边看,一边在他的身边来回走动,旋即将手里的合同重重的丢在了桌面上,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周景仰的面前,挺直了背脊,低垂眼帘看着他,说:“好久不见了,周叔。我听说你一直很想见我,我今天专门来见你了,可你这表情看起来怎么不太开心啊?我以为你见着我会很开心的。”
“我还记得当初你见着我的时候,还夸我能干呢,怎么?过了几十年,就不认识我了?我以为我们宋家的每一个人,你都应该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呢。”他笑着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拍拍的摸上了他的肚子,随即重重的拍了拍,在他的耳侧,低声说:“毕竟我爸爸还在你肚子里,你怎么能忘记呢。”
周景仰双腿有些发软,往后退了一步,用力的吞了口口水,肚子被他一拍,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像是要挣破他的肚子冲出来。
宋培礼冷漠的看着他,唇边含着阴测测的笑容,坐在位置上的女人,这会也站了起来,笑着对周景仰打了声招呼,说:“周叔,你一定不会记得我,我是爸爸的小女儿,宋静。你一定没想到我们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你失望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我的儿子都被你们害成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精彩吗?”宋培礼笑着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拿起了茶杯喝了口水,“这可是我多年精心准备的‘礼物’,还满意吗?”
周景仰咬着牙,鼻翼微动。
“跟你一比,我做的这些,难道不是小儿科吗?”宋培礼挑眉,将那盘子生肉拿在了手里,白花花的一坨生猪肉。他用手指搅动了一下,满是腥味,唇角一挑,将盘子举到了周景仰的面前,说:“我记得周叔跟唐叔最喜欢肉了,所以我专门让酒店的人准备了这么一盘肉。”
他啧啧了两声,“最可惜的是,我找不到人肉。”
周景仰心头一紧,伸手一把掀掉了他手里的盘子,嘭的一声,盘子落地,那一坨猪肉也掉在了地上,盘子碎了,猪肉也脏了。
“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杀了我吗?”
“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了你,让你那么快就解脱呢。恨只恨我能力太弱,到今天才让你得到报应,你享了大半辈子的福了,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他哼哼一笑,拿起了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指,“我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千万别那么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