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贪心到希望她的心里再也没有别人,只有他一个。
只是周嘉树不在了,跟一个死人比较,这种胜算微乎其微,想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得了,周嘉树在她心里的位置。
因为重要,所以程旬旬才会这样为难,才会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重要,所以就算是谎话,哄骗他高兴,她都不愿意去伤害周嘉树一点半点。
那么孰轻孰重,已经一目了然了。
她低着头,皱了皱眉,说:“不是的,你们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房间内忽然就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程旬旬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她对周嘉树的那种感情,周嘉树很好很好,谁都没有办法比较,其中包括周衍卿在内。
周嘉树的好是无私的,无私到让她满心愧疚,偏偏等到她有能力回报他给的一切时,他却不在了。周嘉树是她心底不可触碰的痛,也是不可动摇的人。
她亏欠他的太多,他这样好,她却利用了他的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周嘉树是第一个,让她觉得对不起的人,背叛他,欺骗他,利用他,踩着他往上爬的感觉并不好。
即便是对周衍卿她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起码她跟周衍卿之间,一直都是平等的,互惠互利的。她许不了周嘉树这一世,便只能是下辈子,用自己的全部去回报他的好,一心一意。
周嘉树头七的时候,程旬旬曾在他的坟前说过,永永远远在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等事情结束之后,她就会孤身一人,永远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起码这样可以减轻心里的一些愧疚感,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可以,结果她还是食言了。
“我们不要说这个好吗?”她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僵。
周衍卿看着她,明知道她会为难,可他却不愿意就此放过,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把这些感情弄的清清楚楚,但真的清清楚楚了之后,他要怎样,他却不知道。
他问:“他更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程旬旬微蹙了眉,抬眸看了他一眼,默了片刻,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吸了口气,咬了咬牙,才说:“一样重要,在我心里你们一样重要的,周衍卿,这……这没办法相比较不是吗?对我来说,你们是不同的,你就非要这样比较吗?他是你侄子,他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眸色沉了沉,脸上的表情不变,也不去理会她眼里的恳求,淡淡的说:“怎么不同?”
周衍卿太想知道她的想法,她的理解,所以就算她为难,他也忍不住要问下去。即便他心里清楚结果,也许会让他难堪,可他仍然想问,像是着魔了一样。
胸口的伤口开始发疼,一阵阵的,让他脸色发白,甚至连眉目都有些狰狞,他心里是有气的,气她连一句谎话都不肯说,生气在她的心里周嘉树竟然是这样圣神而不可侵犯。
有那么一刹,他气的恨不得将她掐死在手里,可转念一想,她死了,岂不是成全了他们。每个人都会有过去,而周衍卿第一次这样耿耿于怀于程旬旬的过去,一直以来他都太了解周嘉树在她心里的地位。
那是不可触的位置,没感情的时候他可以不在乎她心里有多少人,只要不耍花招。可现在,他却像个小肚鸡肠又无理取闹的男人,在她面前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悲,为了她差一点死掉,连一句谎话都听不到,更别说是撼动周嘉树在她心里的位置了。
他嗤笑了一声,说:“如果周嘉树还在,对于他,你也会把自己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他,对吗?”
程旬旬看到出来他已经有些生气了,其实要让他开心很简单,一句话而已,没那么难,可她却不愿意说谎,所以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他说的没错,如果周嘉树还在,她一定会对他好,以此来回报他对她的好。
不等她开口,周衍卿便哼笑了一声,替她回答,说:“你会。我跟周嘉树在你眼里是一样的,也许跟程瞎子,还有你妈妈都是一样的。只要是真心真意对你好的人好,只要他们好好对你,你都会给予同等的回报。”
“你对我们的情感,是一样的。你当初打死都要粘着我,是为了想让我帮你拿回自己的身份,我帮了你,然后你用你所有的一切对我好,以此来回报我对你做的一切,对吧?这就是你对我的感情,是吧?”
“旬旬,你其实根本就不会爱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只是在报答而已。”他笑的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像是自语一般,说:“是我的问题。”
程旬旬想说话,可周衍卿却不让她说了,直接转开了话题,说:“我饿了,出去吃饭吧,你一路坐车过来一定也很累,吃过东西让阿姨给你准备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有点累了。”
不等周衍卿有什么动作,程旬旬便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说:“不一样,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嘉树是我的家人,像哥哥一样,他对我好,我喜欢他,我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为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因为这是我欠他的。他对我的感情很干净,不参杂任何,但我不一样,我待在他的身边是有目的的,甚至于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想过要安安分分的当他的妻子,很多很多话,我都是骗他的。”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不够强,他没有能力帮我,我需要更强的人,我不过是想踩着他往上爬,知道他对我好,就死死的扒住,不停的讨好,因为我怕被赶出去,这样我连机会都没有了。可他对我太好,任何方便他都替我考虑,为我着想,不让我受半点委屈,他把他能给我的都给我了,甚至在生前连他死后的事儿都给我安排的妥妥当当。”
“也许,我自以为瞒的严严实实的东西,他早就看清楚了,他听着我的谎言,看着我的假意,依旧对我好,甚至他还给了我一条光明幸福的路,如果我可以放下一切,我现在一定不在这里过的这样惨淡的日子。”
她跪在地上,挺着背脊,目光灼灼的看着他,说:“我可以老老实实的告诉你,谁都无法代替周嘉树在我心里的地位,因为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他,而这份人情,我这一辈子都还不了。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我妈妈,无私对我好的人只有他。无论我是好是坏,在他的眼里,我就是我,他会一直无条件的对我好,不会因为我的坏而有所改变。”
她吸了吸鼻子,低笑了一声,喃喃的仿佛自语,说:“很多时候,在他面前我都不敢让自己变坏,变恶毒,变成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她笑的无奈,是的,曾经在周嘉树身边的事后,她有挣扎过想要放弃,安安分分的在他身边就这么过一辈子。可她的一辈子太长,而周嘉树的一辈子太短,她的挣扎到最后注定是一场笑话而已。
程旬旬闭上了嘴巴,最后一丝笑容也渐渐的落了下去,她低垂了眼帘,顿了好一会,才又振作了精神,抬起头,继续道:“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但我知道爱情是什么,我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我也看过书,见过别人谈恋爱。我对嘉树,从来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对你才有。”
“我不是小孩子,开始也许不明白,但到了现在我如果还不明白,我就是智障,是白痴,是傻子!”她模样严肃,片刻忽然嗤笑了一声,整个人缓缓矮了下去,跪坐在了地上,低着头笑,笑的有些凄楚,抬手揉了一下鼻子。
“你说你怕,你输不起,可是周衍卿,你怎么知道我就输得起呢?难道我就不会害怕吗?我对感情认真付出,难道我就不会受伤吗?我年纪小,就是我的错吗?我他妈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你还想怎么样?”
程旬旬说着说着,便满腹委屈,所幸就坐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颊,小声的呜呜哭泣,低声说:“我特意偷着跑来看你,想给你惊喜,你却这样对我。你骗人,你根本一点都不爱我,还说不愿意看到我受伤,现在伤我最深的人就是你,你不但伤害我,你还侮辱我的智商。”
她说着,双脚还蹬了一下地面,反倒真像个孩子一样。怎么看都像是歪楼的表现,她是故意的,故意想用这个方式把之前的话题给盖过去。
周衍卿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现在的心思他不用想就已经看出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化被动为主动,毕竟无理取闹是女人擅长的东西,由他起的头,换她来结尾。
不过,周衍卿心里虽还有膈应,但经过她这一番话,倒是稍稍缓和了一些,也没那个心思再追问下去,适合而止。真闹起来,这种事情伤身又伤心,苦的是他自己。
程旬旬哭了一会,偷偷的张开了手指,暗搓搓的看了他一眼,结果正好就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只一眼她就一下停住了哭泣。他的目光平淡无波,像是早就看穿了她一般,不闻不问就看着她闹腾。
她顿了一下,换了个姿势,不再低着头,而是扬起了头,只是双手依旧捂着脸颊,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哭倒是不哭了。
“闹够了?”周衍卿说。
她捂着脸颊,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低声说:“我没闹,明明是你先闹的。”
“是吗?捂着脸做什么?觉得没脸见人?”
“妆花了。”她想了想,有补了一句,“不想见你。”
周衍卿忍不住笑了一声,“捂着脸,就见不到我了?”
“反正我见不到了。”
“幼稚。”
程旬旬有些无意识的摇头晃脑,说:“你说我年纪小,我幼稚点有什么不对吗?反正在你眼里,我跟智障没区别。”
“起来,地上凉。”
“不起。”
“先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再继续。”
程旬旬仍然不动,说:“不吃。”
“程旬旬。”
“你别管我,我不高兴。”
周衍卿说:“那我走了。”
“嗯。”她用手牢牢的捂住自己的脸。
话音落下,周衍卿没再出声,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半晌之后,程旬旬小心翼翼的张开了手指,自然还是能看到周衍卿的脸,一只手抵在轮椅的扶手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别捂着了,我看见你了。”他扬了扬下巴说。
程旬旬瘪了瘪嘴,慢慢的将手放了下来,脸上的妆容确实有点花了,特别是眼睛部分,花的比较严重,鼻头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眼泪。
她不自觉的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也不说话,偶尔会抬手弄一下自己的眼睛,可能是有东西掉进去了,弄了一次之后,后面的次数就有些频繁。
周衍卿看着她,暗叹了一口气,低唤了一声,“旬旬。”
“啊。”她抬起头,左边的眼睛已经被她揉的通红。
“我错了。”他说着,张开了手。
程旬旬一顿,眼泪没好气的又落了下来,下一秒,她整个人就扑了过去,这次没控制好力道,扑的有点生猛,周衍卿不由闷哼了一声。
程旬旬听到声音,正想退开的时候,周衍卿却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的锁在怀中,在她耳侧低声说:“其实你骗我说只为我一个人这么做,我也会信你的。”
她闻声怔了怔,终是低下头,将脸颊埋在了他的脖颈间,闷声闷气的说:“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做,不骗你的。”
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周衍卿低低的笑声。
过了一会,周衍卿拍了拍她的头,说:“好了,我真的饿了。吃饭去吧。”
“好。”
程旬旬擦干了眼泪,就推着周衍卿去了餐厅,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方筠从厨房出来,她擦着嘴巴,见着他们两个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她已经在厨房里窝了好久了,觉得时机成熟才出来,打算回房间,真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撞了个正着。
“我刚吃完饭。周先生该吃什么餐,阿姨最清楚,刚才那顿都凉透了,我已经让她重新再做一份了。不准乱改食谱。”她说着,瞪视了周衍卿一眼,眼神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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