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见着安盺愣了一下,旋即便露出了一丝灿笑,礼貌的唤了一声,"四嫂。"
来医院探望病人肯定不能空着手,安盺大方,带来的东西看那精致的包装便知道一定不便宜。手里还捧着一束百合,程旬旬不喜欢百合,更不喜欢百合的香味。但她还是笑着接过来,闻了闻,说:"谢谢啊四嫂,让你破费了。"她说着,就把花束递给了徐妈。
安盺作为周家四太太,周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人都住院了,礼数上自然是要过来探望的。她面上含着温和的笑,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还挺好闻的。妆容精致。扎了个马尾,那种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强人,她应该是刚从公司过来的,即便有妆容遮蔽,但眉宇之间还是染着一抹淡淡疲惫。
"你四哥他最近在谈垄断的事,这几日一直在当空中飞人,一星期都未必能见到他的人。你的事儿我跟他说了。本想等他抽出时间一起过来的,不过他一直都抽不出空,那我便自己过来了。"
程旬旬陪笑,说:"不要紧,工作比较重要,反正我也没什么大碍,伤的不算严重,而且幸运的是孩子也保住了。"
安盺浅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要是没了不但伤心还伤身。幸好是保住了。"
她应了一声。便没了话。徐妈出去洗碗了,罗杏便站在病房内,安盺时不时的看她一眼,以前她同罗杏的关系还不错,是能拉着手一块说话的人,但自从她跟周衍卿的关系崩裂之后,两人就算是见面都不会点头微笑了。罗杏是崇拜周衍卿的,也是心甘情愿的跟在他身边帮他做事的,但从来不越界,安盺有时候不免在想,罗杏有可能是喜欢周衍卿的吧。
不然按照她两当初的关系。她应该跟着她,而不是跟着周衍卿。只能这样解释,而安盺也是这么笃定的,她从不想自己的做法是多么龌龊让人不齿,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认同她的这种做法。更何况那时候,周衍卿是怎么对她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罗杏便是这样一个人。
安盺这模样像是有话想要单独跟她说,但程旬旬总觉得她们两个的关系,并没有单独说话的必要,她说的她不爱听,她讲的她更不会想听到。就算她跟周衍卿不是真感情,可是跟前任面对坐在一块,总觉得哪儿怪怪的,而这个前任还是三嫂。不得不面对。
"罗杏,你能出去一下?"安盺终于主动发话了,语气温和,如沐春风。
罗杏原本就站在角落一直都没有出声,当她不存在即可,这几日相触下来,程旬旬知道罗杏这人嘴巴紧的很,而且话不多,但照顾人十分细心,周衍卿带过来的人,还是可信的。
话音落下,罗杏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个雕塑一般,仿佛刚刚并没有人说话。这让安盺多少有些没面子,不由干咳了一声,转头看向了程旬旬,笑说:"是老五让她来看着你的?"
"不是,是五爷让罗杏姐姐来陪我的,不是看着我。"程旬旬纠正她,笑嘻嘻的说:"四嫂你有什么话就说好了,罗杏姐姐不是个多话的人,没关系的。"
安盺淡笑,看着程旬旬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冷意,很浅一眨眼便没了。她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罗杏的嘴最紧,跟她说任何秘密都很放心。旬旬,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你该怎么办?往后的事情有考虑过吗?"
程旬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还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果然是女强人,做起事情来都是速战速决的,不知道在抛弃周衍卿这件事上是不是也速战速决。她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说:"四嫂,你能说的再明白一点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什么叫做我生下孩子之后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老五不能因为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而毁掉了前程。就算他现在肯,你该清楚周家二老也不会肯,他们看着满口仁义道德,但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也不允许做的。六个儿子,试问哪一个娶回来的老婆对周家无利的?你不该天真的以为,生了孩子,有了一张结婚证,你就真的是周五太太了。周五太太这个名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你这样执意的生下这个孩子,对你并没有好处,孩子的母亲可以有很多个,并不是非生母不可,明白吗?"
程旬旬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点了点头,说:"没想到四嫂这么我的未来,真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后过的太惨,或者说我想你能够看清楚现实,不要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这不切实际的梦指的是什么?"程旬旬眯起了眼睛。
"不该有的想法,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总会有些天真烂漫的想法,比如说灰姑娘的水晶鞋,做梦可以,但你要承受住梦醒之后带来的痛苦。老五要的是什么,你心里应当明白,短短六七个月的时候,还不足以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那么容易得来的爱情那一定不是真的。"
"更何况是周衍卿,对吗?"
安盺勾了一下唇,说:"你明白就好。"
程旬旬从来没有过什么天真烂漫的想法,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感情,又怎么可能会以为仅凭一份情便能控制一个人的心。不过她却不喜欢安盺对她说这番话,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其他,她都不喜欢,那姿态仿佛这一辈子周衍卿再不会喜欢别人,那样子好像自己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周衍卿,好像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谁都无法插入的,就算他已另娶,她已另嫁。
那种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情深意切,让程旬旬觉得有点胸闷,更觉恶心,她笑了笑,说:"可是,可是周衍卿说过,他并不介意跟我过完这一辈子,有没有爱我不知道,但他并不排斥我,对我也挺好的,我想一个男人应该不会对一个一点儿好感都没有的人,做出这般举动吧?我年纪小,不太明白情情爱爱的事儿,只知道男人对女人通常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如周衍卿这样的人想找个女人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又为何还要扯着我这个大肚婆做点有的没的,还日日抽出时间来陪我,逗我。那四嫂,你说这代表了什么呢?我不懂,便只好问你了,不瞒你说我很喜欢周衍卿的,要我离开他有点难。"程旬旬笑呵呵的看着她,亲眼看着她脸上那种淡定的神色露出一丝裂痕,程旬旬心里是愉悦的,但又是酸楚的。
安盺微抿着唇,片刻之后便噗嗤一声笑了,摇了摇头,说:"你若这样的觉得那便是吧。有时候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在一起,要让他为了你放弃一切。爱是付出,并不是索取。"
多么伟大的说辞,程旬旬笑说:"那当初四嫂离开五爷,也是因为付出吗?"
安盺微微一顿,侧了一下头,余光瞥了站在一角的罗杏一眼,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只反问:"你以为呢?"
程旬旬紧抿了唇,强忍着笑意,默了许久,才说:"那四嫂便放心吧,我一定会代替你帮助五爷走上人生的巅峰,等到那时候四嫂便欣慰的看着就是了,我会替周衍卿感谢你的付出。"
安盺一怔,旋即便哼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笑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若执迷不悟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现在笑的那么开心,到时候就哭的有多惨。"
"谢谢四嫂关心了。"
安盺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辞了,走的时候看了罗杏一眼,然而她却依旧未看她一眼,深情冷淡,甚至于脸上还染了一丝厌恶之意。安盺提了口气,紧了紧手上的手提包,便走了出去。关上病房门的时候,还是无知无觉的低落了一滴眼泪,她没什么朋友,曾经在她心里罗杏是她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她站了起来,才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整了整衣服,昂首挺胸的走了。
病房内,程旬旬不动声色的看着电视,仿佛安盺的话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反倒是罗杏放在身前的手紧紧的拧巴在一块,似是在纠结什么。然而,她纠结了很久,一直到周衍卿回来,她都没有说上半句话。程旬旬倒是不纠结,这些话传到周衍卿耳里也没什么。
周衍卿回来,倒是让程旬旬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走了呢。不过等他走近,程旬旬原本想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就没了。她仰头看了他一眼,笑说:"你没觉得病房里有所不同了吗?"
"多了束百合和礼品。"他脸上没有笑容,就站在一旁,把拧来的热毛巾递给了她。
程旬旬接过来,自己擦了擦脸,说:"你怎么不好奇是谁来过了,连问都不问一下。"
周衍卿睨了她一眼,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唇,说:"不好奇。"
"是真的不好奇,还是其实你已经知道是谁了,应该在楼下碰到了,两人还抱在一块聊了会天吧。"
周衍卿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说一对没脸没皮的前情人,余情未了,忽然碰上就干柴烈火了。既然有情,当初分什么手,有意思么?没事儿瞎折腾,是觉得日子太平淡,非要整点刺激的出来不可,所以来了一处乱伦,现在终于感觉到有多爱彼此了,可惜身份不对啊,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叔子,怎么搞?"程旬旬的话说的异常刻薄,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今天这舌头是不听自己使唤了,什么话难听,就捡着什么话来说。
周衍卿越听脸越黑了,终是受不了,捂住了她的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说谁,皮痒?"
程旬旬用力的打掉了他的手,擦了擦自己嘴,说:"你回去。"
"我只跟安盺简单聊了两句,没有抱在一起,你乱想什么。"
"你回去。"程旬旬说,还抬手指向了门口,一副要把他赶出家门的样子。
"你适可而止。"
"可我现在并不想看见你。"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周衍卿皱起了眉头,深吸了一口气,遂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说:"不管安盺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我跟她之间是绝对没有可能了,就算是有来往也只跟利益有关。你这么生气,吃醋?"
程旬旬心里咯噔了一下,没说话,只抬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仔仔细细的瞧着他眉眼,鼻子和嘴巴。越看越烦躁,所幸就别开了头。
"所以你在利用她的感情?"
周衍卿大概是真的有些累了,弯身坐在了床沿上,说:"这跟你没有关系。"
"上次在酒店遇见你,当时你是不是约了她一块吃饭?你们两个是不是一直在暗地里保持着某种关系?你告诉我。"
周衍卿并未说话,只安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简单吐出两个字,说:"过了。"
两人视线齐平,程旬旬就这么静静的与他对视,他也不避开,眼里有几分的冷意,程旬旬想从里头看出点什么,可终究是白费力气,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过了'两个字说的恰到好处,确实是过了,过分的关注了他,更是过分的想要知道他脑子里所有的计划和想法。
她点了点头,说:"对,过了,你也过了。"
"什么?"
程旬旬没说什么,只用脚踹了他一下,说:"睡觉了。"
夜里,两人均是仰躺着,程旬旬双手搭在肚子上,而周衍卿单手枕着脑袋,眉心微拢,显然是真的不舒服。而他眼底淡淡的乌青,程旬旬看见了,她也终于瞧出了他的憔悴。细细想来,这几日周衍卿对她确实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他,早上睁眼是他的脸,晚上闭眼之前也是他的脸。
而且,他不但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甚至还容忍她的脾气,这么些日子下来,除了刚才两人言语不和,他是真的有些生气,连饭都不喂就走了。很多时候,他都是由着她发作,直到舒心为止。这样的纵容,却使得程旬旬的脾气越来越坏,甚至都有些忘形了,而他也不提醒。
这样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过吗?她可以把这一切当做是他对这次事件的愧疚之心,她理应心安理得才是,也确实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一切。他已然做的足够到位,能给了他都给了包括温柔和耐心给了,真的都够了,不需要更多了,再继续下去,程旬旬怕是也要被那不切实际的梦给吞噬了。
她分辨过对嘉树和对周衍卿的感觉,嘉树对她的好是让她暖心,而周衍卿对她的好却让她心跳悸动,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同,明明都一样为什么周衍卿就不同呢?也许是那一层膜起了作用,周衍卿跟周嘉树终究是不同的存在,也是不一样的感觉。
幸好安盺适时的出现,扒光了那些外观美好东西,露出了他的本心,安盺就是他的本心吧。提醒她有些事是不可想,也不可能的。他的纵容,他现下所做的一切与情爱无关,至于跟什么有关,程旬旬只能想到利益。
所幸的是,这种感觉应该不深,割掉还是很容易的吧。再多见几次安盺,大概就可以了。
她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病房内开着暖黄的床头灯,灯光很暗,不影响睡觉。周遭很安静,程旬旬不过是动了动脚,便能听到被褥的声音。
"以后你就不用特意过来照顾我了,医生也说了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好好休养即可,有徐妈和罗杏在我身边照顾着,还有两个保镖,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出什么事。我知道公司事多,你最近也是挺忙的,你留在这儿不但你睡不好,每天晚上要被你惊醒一次,我也睡不好。"
"我知道你对我好,特意来陪我,可是现在不但你睡的不好,我也睡的不好,这心意我不如心领了,咱们各自安好,如何?"
她这一番话来的忽然,就这么凭空冒了出来,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显得有几分冷漠,还夹杂着一丝排斥,对他的排斥。
周衍卿闭着眼睛,单手枕在后脑勺,眉心微微蹙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没睡,不回答就是默认了,明天我会跟徐妈说,让她跟罗杏轮流陪我便是,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出院了,你没时间不用亲自过来接我出院。"她淡淡然的继续说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周衍卿我们之间不过是合作关系,有些举动其实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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