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烟萝今儿个起了大早,令人去荷塘采一把新鲜的莲蓬,回来煮莲子定心汤。
她已在栖凰山上住了一段时日,武林盟的诸多门人都对这位性情温婉的海天帮大小姐印象极好,哪怕江烟萝总是深居简出,只需支使个丫鬟出面,便能轻易做成她想做的事。
按理来说,采摘莲蓬这点小事不值一提,可丫鬟才出了月洞不久,大门方向便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是与人发生了争执。
此时江烟萝正在梳头,闻声略一挑眉,取了支白玉兰花簪,随手将满头乌丝一挽,对秋娘道:“秋姑姑,我们出去看一眼。”
秋娘颔首,单手按在剑柄上,陪侍她出了院子。
果不其然,小院门口聚集了不少人,其中只有少数是海天帮的护卫,剩下那些青衣刀客俱是武林盟弟子,那领命出门的丫鬟被人不由分说拦在了门槛前,急得满头是汗,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习武的男子大多粗鄙莽撞,双方人堵在门口争得面红脖子粗,眼看就要动起手来,江烟萝出声道:“且住手,这是出了什么事?”
见大小姐露面,海天帮的人纵有再多火气也只能按捺下来,立时簇拥到她身边,警惕地看着这群武林盟弟子,好在后者也不是为了结怨而来,主动往后退了七步之远,唯独一名女弟子迎上前来,对江烟萝抱拳一礼,不卑不亢地道:“江大小姐,我等奉盟主之令前来担任护卫职责,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护卫?”江烟萝看了一眼身边众人,摇头失笑,“我自有海天帮的师兄弟们尽心相护,平日里也不常出门,烦请你们回去转告盟主,他这一番好意,烟萝心领了。”
那女弟子道:“江大小姐放心,我们只在院外守着,内院还是交给海天帮的诸位,盟主下了铁令,请大小姐莫要为难我等。”
先前那丫鬟不忿道:“你们守便守着,缘何不让我们出门,说什么护卫,我看是……”
“春雪!”江烟萝面上浮现厉色,她这一声轻斥出口,丫鬟连忙惶恐不安地低下头去,再不敢多说半句话。
饶是如此,江烟萝的目光在其他人面上一扫而过,心知春雪说的是实情,便转头看向那名女弟子,问道:“可有此事?”
女弟子点头道:“盟主有令,即日起除却巡山弟子和守卫弟子,任何人不得擅离门户,上下出入更需报备,若无令信通行,以魔门奸细论处!”
此言一出,江烟萝身后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她抬手下压平息了喧嚣,柔声问道:“盟主素来宽厚,不会无缘无故下这等铁令,莫非是出了什么祸事?我虽为女流之辈,但四大门派向来同气连枝,海天帮与临渊门更是世交,倘若武林盟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我手下还有百十名海天帮弟子,愿助盟主一臂之力。”
江烟萝这番话说得委实漂亮,不仅化解了海天帮弟子胸中的怨气,也让这帮武林盟的人面色缓和下来,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总算消弭于无形。
那女弟子回头看了一眼众位同僚,这才道:“不瞒江大小姐,前日有同门在山下不远处遭遇伏杀,皆已不幸遇难,盟主认为此事极有可能是魔门杀手所为,且山门之内八成混进了黑道奸细,于是下令清肃……江大小姐身份贵重不容有失,盟主这才加派人手令我等前来看护,请江大小姐以大局为重,暂且忍耐些时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江烟萝向来善解人意,自无不应之理,只是道:“我本就少出门庭,倒是无妨,不过有些女儿家的体己物须得让人置办一二,还请行个方便。”
那女弟子爽快道:“这是自然,不过得由我们派人随行照看。”
“合该如此。”
二人交谈过后,江烟萝招来那名叫春雪的丫鬟,对她耳语吩咐了几句,那女弟子也点了一位师妹出列,陪着春雪快步离开了。
化解了一场争端,江烟萝示意海天帮的护卫各自归位,自个儿带着秋娘回到房中,她并未因这点小事妨碍了心情,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绣花,等到一只狸奴逐渐成形,房门终于被人轻轻敲响。
秋娘打开门,从春雪手里接过一篮子新鲜莲蓬和大大小小的纸包,江烟萝仍绣着猫儿,头也不抬地问道:“打听得如何?”
春雪反手关上房门,恭敬地道:“回禀楼主,属下已打探清楚了——前日刘一手率领七大高手护送方林氏下山,欲赶往宁州云岭山主持义赈诸事,不想竟在冤鬼路遭到二十四名蒙面杀手的埋伏,七大高手与二十四名杀手尽数丧命,方林氏也坠落山崖,仅剩刘一手侥幸活命回来,昨日带人在山崖下搜寻许久,已找到了方林氏的尸体。”
短短一段话,竟裹挟了三十二条人命,如此血淋淋的惨案听在耳中,只逗得江烟萝一笑,她慢条斯理地打了个线结,这才将多余的线剪断,一面端详这栩栩如生的绣像,一面意有所指地道:“好滑头,比猫儿还要鬼精灵。”
春雪悚然一惊:“楼主是说,此事并非方怀远所设计,而是……”
江烟萝反问道:“死无对证,祸水东引,你认为他做不出来这等心狠手毒之事?”
能够跟在江烟萝身边的浮云楼密探,无一不是姑射仙所重用的心腹,春雪当然知道自家楼主对那位小山主青眼有加,哪里敢妄自评断,她连忙低下头去,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人心隔肚皮,等闲易变心……”
江烟萝抿唇一笑,自顾自地道:“天下之事,莫不有失才有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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