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他一眼,并没有回答,嘴角却勾出一抹笑。然后又看向大殿之上的男人,叩首下去,“君无戏言,昨夜陛下给民女的承诺,不知是否还能作数?”
她的头已经贴到地上,那澄皇的地砖拼接处一幅巨大的曼珠沙华图案。这样的花,好看则好看,只是太过妖冶。
刚极易折,太妖冶的花也必将容易枯萎。
可她总算在自己绽放的时候盛极一时,那煊赫耀眼的光芒,或许是许多人一辈子也不可及的。
只是,究竟是好是坏呢?
大约也没有什么好坏,不过是选择不同,想要的不同罢了。
就像她和他。
天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又是当着重臣的面,君无戏言,他们这样的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却不能失了身份。
久久的沉默,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并不是不怕,但现在有他在她身旁,她觉得,大约真的没有什么所谓。
她抬起头,又重重地叩下,“陛下的诺言,不知是否还能兑现?”
又是久久的沉默,大约连殿下那些人都在为她捏一把汗。
自然也有觉得她大逆不道,死不足惜的,不过,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那样伏在地上,长久地伏着,知道腰上酸软腿脚发麻,才终于听到那个声音响起:“你想要什么?”
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严。或许还有威胁,她这样做,到底有伤天家的颜面。
可是她别无选择。
“求陛下饶恕大王子,所有的罪责,民女愿意一力承担。
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满殿哗然。连陛下也动了怒,冷笑:“你承担?你知道他是什么罪,你承担得起?”
天儿强忍住内心的退缩,再次叩首:“民女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但是既然陛下有承诺在先,民女只希望陛下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也请陛下相信,无论大王子做了什么,他的初衷都不是要对您不敬。他只是太想为安南,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或许他的方式不对,但他的出发点和您是一样的,想要到达的目的也是您所希望的。所以,请您看在他对朝廷、对这个国家忠心耿耿的份上,能够网开一面。”
“对您不敬是他的过错,我不知道安南是不是有这样的习俗,但在我们中原,丈夫之过,可以由妻子承担。我虽然不是他的正妃,但我们已有夫妻之实,我愿意以我的命来为他承担所有的罪过。”
后面这些话虽不完全属实,却也句句真心。中原没有这样的习俗,但她却是自愿为他赎罪。
她不是他的正妃,甚至连妾都算不上。但昨晚之后,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只希望自己做的这些,能够为他换来今后的岁月安稳。
可他却嗤之以鼻:“你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过?你以为就凭昨晚爬上我的床,就够资格改变自己低贱的身份了吗?”
她甚至听出这话里的嘲讽,低贱的身份?
他现在何必说出这样的话,若果真是嫌她身份低贱,又为何将她留在身边,为了对她百般照拂和呵护?
现在才要撇清关系,不会觉得太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