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仍旧森寒。
月光流转,如薄薄的冷霜,将天幕之下笼罩在一片彻骨之中。
车夫醒来,正是后半夜最凉的时候。纵然盖着那床被子,也不能抵御这刺入骨头里的寒意。
翟景曜和苏素素正靠在一棵巨大的树干上,只有一床被子,不知两人睡着了没有。
车夫有些内疚,将棉被抱起来,轻手轻脚走到他们面前。
两人都醒着,车夫吓了一跳,又立马觉得尴尬,挠着头笑了笑,将被子放下:“我不睡了,在这儿守会儿夜,先生睡一会儿。”
翟景曜看了看放在脚边的被子,并没有动,许久,才站起来,“等天亮了,你带她去金洮。”
苏素素愣了下,手往地上一撑,也猛地站起来,“我不回去。”
翟景曜倒不急,也没有要跟她争辩的架势,目光淡淡地落过来,又收回。正要对车夫说什么,苏素素拍拍屁股跑上前来。
“根本没有千年冰莲是不是?”冰原那么大,冰莲又岂是那么好找的。况且,蛊王要的是千年冰莲,而他,只有十天的时间。
其实他早打算好了,根本没有冰莲,他也不会去找。
他只是要救她,让她离开罢了。
“翟景曜。”她叫他名字的次数并不多,此时抬头望着他,目光竟像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以为用你的性命来成全我,我就会感激你吗?我就能活得心安理得吗?”
她摇头,“不会的,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内疚一辈子。这辈子我都会记得,是我害死了最爱我的师父。”
最爱她的师父,是啊,他终究只是她的师父。可他这辈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徒弟,虽然笨了些,虽然......
可是,他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呀,他不爱她还能爱谁呢?
温柔的掌心抚上她的头顶,仿佛儿时在花间放风筝的欢悦,又仿佛春光融融里燕子的轻声呢喃。
她又看到那个师父,她想,这是最爱她的师父呀!
她看到那唇线轻抿的地方动了动,有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要你的感激,你也不用内疚。你说的没错,人在做天在看,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报应的。”
“素素,你就是我的报应。”
她就是他的报应,可他甘之如饴。
苏素素坚决要去找冰莲,或许根本没有可能,她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丝希望,或者找个没有那么内疚的理由。
辗转的后半夜,她甚至想过,如果十日之后找不到冰莲,那她就去找蛊王。他有半个月的时间,那时无论是偷还是抢,哪怕是用交换的方式去送死,她也把解药给他拿回来。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更遑论是这种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情。
但后来她却不知怎么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浑身颠簸,她已经又躺在了马车上。只是,这次却没看到那个人。
她心头猛地一个激灵,惊惶地坐起来,扯着车夫的衣服,“翟景曜呢?他人呢?”
车夫被扯得险些踉跄,赶紧勒住缰绳。
“翟景曜呢?”苏素素跳下马车,动作伶俐地窜到车夫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