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在楼下看到两位的坐骑神骏,在下心里极是喜爱,敢问这位……娘子……”他这时才发现这美人竟然梳着妇人头,心下一阵惋惜,瞥了眼冯七,暗想这难道是一对夫妻?“……是否愿意割爱,我愿出重金收购。”
邵棠道:“抱歉,我们的马不卖。”妈蛋!好烦人,真是惹事的马!
(膝盖中箭的马们:……怪我们咯?)
那青年顿了顿,开启了“风度翩翩贵公子”模式,风流万千的轻笑:“无妨。原是我厚颜夺爱,实在不该。有道相遇便是缘,在下南平侯世子,不知二位……”
“对不起,我们只想安静的吃顿饭。”邵棠掏出个东西放在桌子上。
这话就是相当的不给脸了,更何况他还报出了自己的身份。青年公子顿时便有些羞恼,正要发作,一低头看见邵棠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一枚颜色纯净的紫玉鱼佩,顿时脸色就变了!
“抱歉,搅扰了,还望海涵……”青年一边说着,一边便匆忙退下,带着随从往三楼的包间去。
熟料正有人下楼,两人便撞到一处了。青年吃痛,正要呵斥,一抬头见到那人面孔,怔了一下,扭过头去。
邵棠过人的耳力便听到他低骂了一声“晦气”,便与那人擦身而过,上楼去了。
被撞那人穿着淡紫色的长袍,银丝线的腰带,还带着四个腰间挎刀的护卫。看起来也是一副贵公子的摸样。
他冷冷的说:“你们也不管?”
四个护卫中领头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道:“南平侯世子并未危及你的安危。”
语气硬邦邦的,全然没有下人对主人该有的态度。
那人“哼”了一声,下楼去了。
“这是紫鱼佩?”冯七全没在意,他对那鱼佩还更有兴趣。只是一抬头见邵棠盯着楼梯口,这才转头去看。只看到那人的身影消失。“怎么了?”
“没事……”邵棠回过神,笑眯眯的拿起紫鱼佩晃了晃,“你知道这个呀?这可是能让咱们在京城横着走的神奇道具呢。粗大腿亲自给的哟~”
司榕给她这个的时候就牛叉轰轰的告诉她,拿着这个在京城横着走,谁敢不长眼找她麻烦就把这东西甩对方脸上去!
纪南虽没说什么,但那一脸熊家长的表情完全就是“尽管照我闺女说的做”的意思。
“……你有本事当着那位的面这么叫她试试。”冯七面无表情。“九卿佩银鱼,三公佩金鱼,列王佩紫鱼。紫鱼乃国主之物,持之如国主亲至。”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邵棠收起紫鱼佩,“冯七,你快对我笑一个。”
“……”
“刚才那家伙笑得太假了,我得洗洗眼睛。”
“……无聊。”
虽然这么说着,却嘴角轻扬。眉目间的风华如夏花秋叶般静美绚烂。
邵棠呼出口气:“世界干净了……嗯?”转头看向楼梯口。
冯七跟着看过去。
几息之后,胡亮走上楼来。
“胡统领?”邵棠道。
“你们两个倒闲在,叫我一通好找。”胡亮笑道,“邵娘子,七哥儿。”
冯七顿了顿,起身道:“姐夫。”
婚事既已定下,礼便不可废。
“一家人,别多礼,坐、坐……”胡亮笑得那叫一个舒畅。有了冯七姐夫这个身份,自觉得跟邵棠也成了半个“自己人”,恭谨中便多了一分亲热。
胡亮办事干净利落,必要时该手狠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非常对邵棠的胃口,何况他又是国主的侍卫统领兼纪南的心腹,邵棠也乐于与他亲近。
冯七……虽然礼不可废,但是冯七看着这个老鳏夫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就很心塞……
就拿眼睛去看邵棠:【你的紫鱼佩呢?甩他脸上去!】
邵棠:【这个……不好吧……】
冯七:【有什么不好?粗大腿是怎么交代你的?】
邵棠:【粗大腿可没让我甩自己人啊……】
阿璞:【……】这两个什么时候建立了心电感应?
邵棠假装没看到冯七丢过来的眼刀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胡亮自己给自己倒茶:“我去了府上,说你们出去逛了。我就想起中午就听说京城街上出现两个外乡来的美人,我一猜就是你们俩。我可是地头蛇,要找你们还不容易?”
邵棠道:“你还去家里了?找我有事?”
胡亮道:“郡王叫带话给你,邵娘子若歇息好了,明日还请入宫一趟。”
邵棠道:“好。知道是什么事吗?”
胡亮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不过……好像和过几日的经筵有关系。”
邵棠也不知道这个“精盐”是个什么鬼,便转口问了另一件事:“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人,穿浅紫色的袍子,绣银线的腰带,带着四个护卫……”
胡亮的表情和语气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娘子问那人做甚”
邵棠看在眼里,道:“你认识他?他是什么人?”
胡亮沉吟道:“娘子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何要打听他?”
邵棠搓搓下巴,实话道:“他很特别。”
“特别?”
邵棠点点头:“很特别。和阿榕一样的特别。是我来到这片大陆后见到的除了阿榕之外的第二个特别的人。所以我想知道他是谁。”
这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二个有精神力的人。虽然,比之司榕都弱了许多,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胡亮震惊无语,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叹道:“娘子这眼力……真是……”
他用一种看神棍的眼光看着她说:“他是宗室……”
宗室,就是王族子弟。哪个国家建国久了,都会繁衍出一大群的宗室。何况这里是吴冉的京城,遇到个宗室再正常不过了。为什么胡亮的语气像是带着许多未尽之意?
倒是冯七立刻明了了:“原来如此。”
这打什么哑谜?邵棠立刻转头看他。
冯七给她解释:“司氏与别国王室不同,乃是古冉皇族,神裔血脉,传承已有千年。但子嗣极其艰难,经常一脉单传便是许多代。绵延至今,除却王族嫡支,旁支一共便只有三支,也皆是一脉单传。武陵王一支,百年前囚禁国君,篡夺王位,擅自入圣山祭天,导致天象大乱,武陵王也再没有从圣山出来,这一支断绝。武襄王一支,十多年前趁前桓女王难产而薨之际作乱,卒于乱军之中。这一支也断绝了。适才那人,想必便是最后的旁支武安王这一支了?”
胡亮给小舅子的博学点个赞:“正是。”
邵棠感叹道:“一脉单传,能传一千年……”这血脉也够顽强的了!
似乎有点明白了,“他犯了什么事?”
护卫的表现,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软禁。
胡亮声音冷了下去:“娘子还记得一年前我们在路上遇袭之事?”
当时若不是因为邵棠在,纪南就身死异乡了。
邵棠不敢置信:“是他?那你们居然还让他活着?”
且不说这已经是谋反大罪,单就纪南的狠戾,居然还能让这人活着,实在不可思议。
冯七道:“我听闻……只要是司氏血脉,哪怕是谋逆之罪,都不取其性命。”
胡亮道:“这也是无法之举,王室血脉实在太过单薄了。现在更是只剩下国主与他了。郡王便是有心想杀他,也得等他生下孩子再说。”
司氏要是断绝,谁来祭天?
邵棠也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