址才到这里来。”此处的东崖,便是黄景昉的号。
李羡之指着几上写了一半的拜帖道:“我亦向周老师问了地址要去拜诸位,未料张兄倒先来了,真是惭愧的很。”
张凤翼笑道:“无妨无妨。如今拨云见日,天朗气清,正是我等一同报效朝廷的时机,往后天长日久,还愁不得见面么?”
李羡之亦连道:“是极是极!”
张凤翼又道:“昨日东崖兄来找我,要摆宴为李兄接风,除了你我旧识的几人,还有新进的雅士,现在一同去吧。”说着,又从袖里取出一份客单让李羡之看。
李羡之接过客单看,上面写道:
本月十五日,元宵佳节,圣君垂恩,人间祥和。特借东城卧云园宝地一会,一贺明君当国,再庆人间大节,三为羡之李兄接风洗尘,岂非三全其美?翘盼到会,勿吝金玉!
敬列诸公台衔于左:
前平湖知县加从六品衔待简李大人印歆,字羡之;
翰林院修撰余大人印煌,号公逊;
翰林院庶吉士黄大人印景昉,号东崖;
中书舍人陈大人印士奇,号平人;
吏部主事赵大人印三益,号石翁;
己酉举人刘印若宰,号退斋;
新科举人史印可法,号道邻;
愚弟张凤翼敬拜。
李羡之看罢,几个旧友自不必说;赵、刘二人并不相识,亦不在意;单单看到了史可法的名字,令他不由得身躯一震。未等他发问,张凤翼解释道:“这位赵大人与我等同年,也是这卧云园的主人。刘退斋与史道邻乃是入京会试的举子,才名极盛,尤其这位史兄,乃左苍屿公之弟子,颇有乃师之风,很是可敬。”
李羡之见了这样名垂青史的人物,自然想要结交一番,便道:“有劳张兄如此费心张罗,不胜感激。”
张凤翼笑道:“李兄言重了,借李兄的面子,我等能有此一会,亦是一大乐事。此时诸位大人想必已经到了,我们也一同去吧。”说着,便拉着李羡之往外走。
韩钏与金顺两个忙从衣架上取了件夹绒大氅就要跟着。李羡之将大氅接了过来,道:“我与张大人同去,不用伺候,你二人就在栈里守着行李吧。”然后便与张凤翼一同出门,上了一辆宽大的骡车,往卧云园而去。
但闻车声辚辚,不一会儿,便到了卧云园。门首两个家人忙入内通报。不一刻,出来一个狐皮大氅的矮胖中年人,迎了上来,先与张凤翼见礼。然后又向李羡之拱手,李羡之亦欠了欠身拱手,算作还礼。张凤翼引见过了,方知此人便是主人赵石翁。
赵石翁道:“诸位大人已经到了,专候二位。”说罢引着二人入内。此时,花厅里已聚满了客人,见张凤翼与李羡之进来,纷纷起来见礼让坐。
李羡之扫视一周,一班熟人均在,独少了余煌一个。另有两人:一个约三十四五年纪,黄面长须,其貌不扬;另一个身材短小,黑面短须,眼神中透着精悍。
张凤翼指着年长一位道:“这位便是退斋,博古通今,能书善画,且写得一手好文章。”
李羡之复又上前与之见礼,连道:“久仰!久仰!”然后又对着那黑面者拱手道:“这位定是道邻兄了。”
黑面者道:“不才史可法。”
然后二人又互道“久仰”,见礼一番。
张凤翼与赵石翁连连让着归座。
李羡之与众人又各自坐了,问道:“余公逊因何缺席未到?”
一边黄景昉叹了口气道:“说来还是因为余兄的这个状元名头惹出来的风波。此前阉党因陷害东林义士,于是筹划着编纂《三朝要典》,着落下来,免不得要到翰林院。余兄是状元之才,阉党定要他参与。余兄自然不愿意了,但阉党竟拿生死之事迫他,这便由不得他了,其实编书自有那班媚上之辈,余兄也没有出多少力气,只是书成的时候,里面署了一个名而已。而今阉党倒了,有人拿此事出来编排。我们都知道余兄是迫不得已,皇帝也并未怪罪,只是余兄自己心怀惭愧,闭门不出,请了数次,也不肯出来。”
张凤翼接话道:“余兄如此,也属常情,若出来招摇,免不得又惹闲话。我们暂不必管他,只管尽兴,毕了再到余兄门上拜望就是了。”说罢,又对赵石翁道:“诸位干坐的久了,腹中也空了,就请上菜开席吧。”
赵石翁立刻起身吩咐下人去办,然后又将各位大人请出花厅,引着穿过中进,沿着游廊绕过后院,又过了一道角门,眼前赫然一座园子。此时正是肃杀季节,园中草木皆枯。
一众大人沿着小径通幽,假山嶙峋间竟隐着一座书房。进入房内,里面早熏得又香又暖,煞是怡人。正厅摆着书案、书架、桌椅,还有名字、名画、素琴,很是相得。
赵石翁将众人让进支着一张大圆桌的侧厅内。桌上碗筷杯盘各已齐备,不远处一个火炉中炭火烧的正旺,炉上坐着一口铜锅正“嘶嘶”地冒着热气,里面烫着一大壶酒。
众人拥着李羡之坐了首位。李羡之欲要谦让,赵石翁道:“今日我等是为李兄接风,自然要坐了首位,莫要谦让了。”
待李羡之坐了,赵石翁坐了主位,其余各位又相互推让一回方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