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所围的江南道而已。就连江南道之内,大街之上,商铺、茶肆、酒馆照常开门打烊,虽人心不安,却还不至于动荡。
真正动荡的事接下来才要慢慢开始。
……
……
一夜之间,整个江南道被官兵所围,似乎变了天,却又似乎一切如常。
被庄浩然阻止了一番,重新回到宝陵的江平仄等人此时正站在街边,看向这条大街的尽头,那赵家舅爷卖出去的宅子。
先时方知瑶走了一趟宅子,觉得宅中女子疑似小丽。原本他们也只是觉得疑似,可看着那宅子前围着的大批兵马,倒是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女子就是小丽了。
所以,特意将这个小丽掳来江南道,杨衍又有什么目的?
……
宅中,几个匠人模样的男人正坐在那里,听面前之人说话。
面前不远处,是被两个佩刀护卫押在正中,一脸忐忑不安的小丽。
“那匣子大抵这么大,”小丽瑟缩着比划着,“四方形状,匣子是暗色的,看其表面,同寻常匣子一般无异……”
“……好了,匣子的事你不必再描绘了。”其中一个正伏案疾书的男人起身,将手里画的草图举到小丽面前,问道,“是不是这个模样的?”
小丽盯着草图看了片刻之后,点头:“好似……好似就是这个样子的。”
“行了,那匣子可以去做了。”将手里的草图交给身边的徒弟,男人看向瑟缩的小丽,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烦的追问了下去,“匣子便是对不上也无妨,最大的问题根本不在匣子上,而在里头的东西之上。”
“里头有一张圣旨,两份信,和一份名单。圣旨是仁帝陛下的密旨,让赵大郎,也就是陛下奉命前往凉州。”
密旨之上有动身的日子,可推算出凉州‘马匪侵袭’时,陛下的兵马早已到了,一切发生时,他是在场的,看着百姓被残害而无动于衷,不存在什么晚一步到之说。
“那两封信,一封是东瀛大将给陛下的密信,谢他帮助暗中接应与善后,还有一封是陛下写给副将钱青的,让其小心搜查,莫要放过一个活口。”
“名单是凉州等地马匪侵袭之事存活的人,他们就是天然的人证。”
小丽脸色苍白的说道:“但名单上的名字的我记不清了,我当年和钱青好的时候,他虽对我着迷,可这匣子我也只见过一回而已。”
比起阿姊大丽,小丽显得格外低调,同她好的也比同大丽好的要逊色一番。可逊色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
就如钱青,是当年军中的副将,虽看起来不算显然,可身上却另有身份,是仁帝的亲信。她一次偶然意外看到过这些东西,缠着钱青问了许久,也只听他酒后含糊道此物十分重要。
结果没多久,钱青便突然死了,那一匣子东西也不知所踪了。
似小丽这等人自不会为钱青守节,便又换了个男的依靠。
这些年,比起阿姊,她实在是低调。
若非去岁,池子里养的几条鱼,季大老爷、季二老爷同徐大老爷等人闹了出来,她眼下还当在长安城做外室呢!更不会被杨衍派人掳到这里。
说实话,一开始她还不知道杨衍掳她做什么,被杨衍的人带走之后便关了起来。
直到数月前,突然被送来江南道,在宝陵落了脚,杨衍才过来见了她一次。
小丽原本还以为是阿姊大丽失踪之后,杨衍要找个人代替阿姊,却原来不是。
比起她只想寻季大老爷、季二老爷这等平庸之人,阿姊的野心远比她大的多了,招惹的男人更是危险的紧。
她放肆过一回试图勾搭杨衍,结果吃了通教训,便再也不敢了,不止不敢,对杨衍更是害怕的紧。
此时,她说的这些自是真话。
“你再想想,”那个匠人打扮的男人说道,“信是什么样的,上头写了什么,可还记得?”
小丽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我也只看了一眼,不曾往心里去,只记得就是个寻常信件的模样,至于里头的内容,更是也不清楚。”
她说话间下意识的拖长了语调,目中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望着面前的几个匠人。
这幅季大老爷等人颇吃的姿态,面前这些人却恍若看不见一般,开口道:“不清楚就再想,想到想清楚为止。”
小丽脸色越发难看了,眼底满是血丝,哀求道:“可否让我睡一觉,我已经两日没有歇息了。”
“这两日,我等定要把那些信弄出来的。”几人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匠人看着小丽,眼皮都未抬一下,“你想清楚了,便能歇息了!”
……
做好的匣子终是在隔日一大早送出了大宅。
一同送出的……还有一具送去乱葬岗的尸体。
……
江平仄看着被翻出来早已面目全非的尸体,神情复杂。
方知瑶蹲下,伸手撕开了尸体一侧的袖子,待看到臂弯上的胎记时,点头,道:“那日我为她丈量衣物时看到的就是这个胎记。”
面目虽已毁,可胎记昭示了人的身份。
“是她!”方知瑶说道,“她死了。”
人死了,自然便能歇息了。
“人是鸡鸣时分同一个匣子一起送出来的。”江平仄看着面前的尸体,叹道,“没了用处,自然活不了了。”
小丽这等以色侍人的莬丝花也只能在季大老爷、季二老爷这等人面前活得好,碰上杨衍这等人,注定活不久。
这方面,倒是大丽还聪明些。
不过也仅仅是一些而已,杨衍对大丽的失踪完全不在意,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对姐妹其实说笨倒也不笨,可惜骨子里就长歪了。”方知瑶说着,收回了目光。
在江南道一代被围之前,他们收到的最后一封消息除了大略提了提杨衍的身份以及在找的东西之外,便是蛰伏待命,这几日自然没有轻举妄动。
“眼下,杨衍有了那个理由,必是要把陛下当年所做之事传扬出去的。”江平仄摸了摸跳动的眼皮,“世道,当真要开始动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