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段世子是想纳妾也好,是不想招惹,把人送回去也罢,那都是王家自己的事。”一个神情严肃的江南道都府官员接过了话,看着书信摇了摇头,“麻烦的是王家小姐失踪了。”
虽然自家丫头离家出走没有看管好是王家长辈的不是,可自小捧在手心里的丫头若是出了什么事,王家上下自是急的不行。
“这件事说起来同段世子也没什么关系,他更是不知道什么王家小姐离家出走的事。”另一个官员说道,“其实本来也不该抓段世子的。”
“可问题在于跟随王家小姐离家出走的几个仆人尸体被发现在了洛阳城外不远处,王家小姐却不见了。”那个神情严肃的江南道官员说道,“更麻烦的是其中一个仆人被找到时还有气,虽被割了舌头,可手指能动,也认得字,临死前写了东西。”
“留下的字是一横一竖,王家觉得这人想写的就是‘世子’的世,是以急的去衙门报官了。”
“洛阳府尹没有接手,只觉得荒唐,而且证据不足。”那官员说道,“这话倒也不是推脱,而是确有几分道理。”
且不说一横一竖代表的字多了去了,便是当真是“世子”,这大周的世子也有不少啊!自然不能指到东川王世子头上。
更何况既然知晓东川王世子的身份,洛阳府尹认为要留也该是留那个“段”字或者那个东川王的“东”字,留个“世”字委实太过牵强。
再说事发那时候,段斐早去往江南道了,带着他那一船的莺莺燕燕玩的高兴,哪有功夫特意来管一个王家小姐?
“洛阳府尹道东川王世子一贯是个风流的,猜个谜而已,哪还记得什么王家小姐?让王家不要胡闹,有了证据再来告官!”说话的江南道都府官员说到这里,看向众人,“我还当真不觉得是在推脱,我若是段世子这么个人,猜完迷就走了,哪有功夫去记个一同猜谜的姑娘?”
王家状告之说实在太过牵强,便是告到大理寺,这证据也实在是太过不足了。
“可问题在于王家不知走了什么关系,竟递了信给来江南道追查夜明珠案的季世子和林少卿,”那官员说到这里,不忘多说一句,“还递错了人,把信递给了季世子。”
当然,从眼下的结果上来看也无妨,左右季世子和林少卿是一块儿的,递给季世子等同是递给了林少卿,眼下季世子过来打招呼了。
眼下,这个王家状告的嫌犯就暂且被关起来了。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不好,不过这个自小被家里宠大的王家小姐怕是际遇不大好了,”有官员琢磨了一下道,“仆人尽数被杀,自己被人带走,人又生的美貌,不管那些人是为了什么目的,为财也好,为色也罢,王家小姐眼下都糟糕的很。”
自幼锦衣玉食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难道这种情况下还逃得了不成?不过是任人鱼肉而已。
“这林少卿玉面判官太有名也不好,”江南道都府打从大周建朝开始事情便不算多,日常也有不少摸鱼的时候,有个日常摸鱼看话本子的官员打了个哈欠,摇头道,“什么人都想着请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递条子。”
他手头是一本坊间流行的查案话本子,有时候打发打发时间便也看看这样的话本子。里头的青天大老爷被人递条子可多了去了。能者多劳啊!
“那说起来还是段世子可怜,好好的富贵闲人莫名的成了大牢犯人。”那官员接话着,唏嘘了一声,“真真可怜。”
不过这案子应当同他们无关才是,毕竟人是在洛阳城外失踪的,这一点归河南道管,段世子这个嫌犯只要不如王家人那样急的昏了头,便也看的明白此事多半与段世子无关。还不如查查他王家有什么得罪过的大仇人才是。
当然,这些都同他们不相干,继续摸鱼便是了。他们江南道这里一向是安稳没什么事的。
……
“阿嚏!”
掀开车帘,视线透过淅淅沥沥的小雨,隐隐已经看到姑苏城的城门了,香梨打了个喷嚏,拉下了车帘。
外头风还挺大的,雨也下的密。香梨将剥好的一盘桂花糖栗子推到姜韶颜面前,道:“小姐,吃栗子。”
女孩子“嗯”了一声,接过香梨递来的栗子对前头的小午道:“一会儿直接去钱三那里便是了。”
钱三在姑苏是有个小宅子的,虽然小,却也方便暂时落个脚什么的。
虽说江南烟雨别有一番风情,可对于钱三和春妈妈这等打小长在江南道的人来说,虽然好看,却也不会如那等没见过的那般稀奇了。
姜韶颜等人过来的时候,两人正对坐着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
钱三一只脚翘在凳子上翻着桌上的话本子,嗑着瓜子看的正是入迷,对面的春妈妈脸色难看的对着铜镜沾了膏药给自己上药。
没成想姜韶颜提前好几日回来了,两人皆是一愣,而后便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长叹声。
姜四小姐总算来了,再对着对面那个,怕是自己又要忍不住动手了。
才一进门姜韶颜便看到了春妈妈额头上的伤,女孩子只看了一眼,目光便是一沉,开口道:“杨家的人动的手?”
这话实在太过猝不及防,以至于春妈妈还不待有别的反应便本能的点了点头,道:“我若没猜错的话多半是他们干的了!”
说完这话之后,她自己却是愣了一愣,待到反应过来,不由狐疑的看向姜韶颜,道:“姜四小姐,你怎么知道这是杨家人动的手,不是这瘌痢头和我打架弄的伤?”
她同这瘌痢头早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状态了,即便有姜四小姐临行前的叮嘱“不要闹事”“和睦相处”什么的,可还是动过几次手的,只不过没有闹到受伤流血的地步而已。
对春妈妈的疑问,嗑着瓜子的钱三一边热情的抓了一把瓜子放到姜韶颜面前,一边道:“姜四小姐擅医术,自然是一眼便瞧出你额头上这伤不是打架打出来的了。还有,我同姜四小姐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是什么人难道姜四小姐还会不知道?自然是放心的。”
多少年的交情?呵!春妈妈冷笑:“你同姜四小姐认识还不到一年呢,少瞎攀关系了!”
不过擅医术这倒是事实,至于这伤的来历自然是要同姜四小姐交待一番的。
“你走后第二日,我出门买早食经过巷口,冷不防冲出来两个蒙面的黑衣人。大白天蒙着面,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们要做坏事啊!我见了自然把腿就跑,那两人提着刀就冲了上来,给我就来了一下,还好我躲得快,没伤到要害。那地方又是巷子口人来人往,见我喊叫那两人当即转身便跑了。”春妈妈简单说了一番经过。
同样大白天蒙面的黑衣人……想到那两个去刺杀烟花周的,姜韶颜默了默,道:“倒是同一拨人所为。”
什么同一拨人什么的?春妈妈听的不是很明白,却也不在意:反正多半就是大丽干的了,以她这小心眼的程度,知晓她私下去接触杨老夫人定然跑过来收拾她了。
“之后我便照着姜四小姐你的吩咐,赶紧顶着一头伤跑去衙门击鼓喊冤状告杨二夫人伤人,”春妈妈说到这里,不由面露得意之色,“过了明路,大家都盯着,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大丽第一个逃不开干系。果然那之后大丽就没再敢派人来收拾我了。”
当然,这麻烦也只是暂时解除而已,总这样时不时的来一下也挺烦人的,所以要彻底解决麻烦还是要彻底干倒大丽才成。
女孩子闻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春妈妈额头上的伤,伤口已经结痂了,卡伤口应该不深,而且看这样子也没有在刀面上撒什么乱七八糟的药粉。
大丽那样的人手下居然有这么“老实”的刺客的么?想到烟花周那削平了的脑袋,姜韶颜摇了摇头,忍不住轻哂了一声。
见女孩子没有多说,只是轻哂,春妈妈也未再提自己伤口的事,今儿又下了雨,也不是同秀儿约好见面的日子,没什么事便找个缘头闲聊闲聊好了。
“姜四小姐来的挺快的,是宝陵那里的事情进展顺利吗?”春妈妈随口问道。
女孩子点头“嗯”了一声,看向一旁偷笑的钱三,挑了下眉:“怎么?听说宝陵的事了?”
钱三闻言连忙点头一本正经道:“姜四小姐大义灭亲,在下佩服。”
什么大义灭亲的?春妈妈有些茫然。
钱三忍了几天的关子终于不再卖了,把姜韶颜一回宝陵就把姜家众人“解决”了的事说了一遍。
春妈妈:“……”倒是个果断的,没一点犹豫直接把几个麻烦直接打包全送进去了。
人关着,自然也整不了什么幺蛾子了。作为花月楼的老鸨,春妈妈还是要关心一下自己手底下的人的:“那小柳绿呢?”
“小柳绿住在他们租住的院子里,算是半个主子。”姜韶颜淡淡的说道,“姜二老爷还挺担心她肚子里的金贵血脉的,所以让素日里最得用的几个护卫在小柳绿身边保护她。”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小柳绿肚子里的金贵血脉关乎到他能不能多从姜老夫人那里搞到钱财,自然要紧的很。
这些旁人不觉得如何,作为小柳绿曾经故人的钱三却鬼使神差的突然来了一句:“姜二老爷给小柳绿的那些护卫是男子还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