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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女孩子的背影,神情复杂而怅惘,仿佛透过面前的女孩子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峨冠博带、长袖广衫、洒脱不羁,他站在高山之上回头望来,笑看他:“阿仄啊,你喜欢军营我便送你入军营,盼你往后能壮志得仇……”
眼前一幕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他,还是那样的洒脱不羁,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忧愁:“阿仄,我中毒已深,兴许等不到阿颜长大了。你若是……盼你能照料她一二。她这相貌似了她母亲,太过美丽却无人庇佑,命途必然多舛,江家那些人我不放心……”
耳边的惊叹声突然响了起来,打乱了江平仄的回忆,女孩子的妙手已将碎石堆砌成了一座灵气荟萃的山石。
才看过那《江氏雕刻手记》的百姓此时早已将眼前这座山石同那手记里山石的模样比对了起来。
“不用看了,一模一样,是文馆的山石!”梁先生和钱先生看着眼前这座山石激动不已,“我们自记事起便在文馆里,看了这座山石几十年了,不会有假!”
蹲在地上的女孩子放下最后一块碎裂的玉石却没有放下手里的夹子,而是转头唤了声“小午”,道:“帮姜三老爷抬个脚!”
这话听的姜三老爷顿时一惊,只是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人猛地抬了起来。小午当然不会理会姜三老爷的惊呼声,姜韶颜自然也一样,她眼疾手快的从姜三老爷的鞋底取下一块嵌在鞋底里的碎石,将侧面一块小到几乎不起眼的空洞填补了上去。
如此……才算真真修补完了。
姜韶颜放下手里的修补工具,对百姓的惊叹唏嘘声只笑了笑,转而看向姜家众人,道:“如何?这是不是江公所赠?”
姜家众人脸色惨白:便是再怎么挑刺,此时也着实找不到什么空子了!
姜老夫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姜韶颜,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妖怪一般:这……怎么可能?这死胖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老天怎么这么不长眼?给死胖丫头这样的本事不给老二和老三?
“好!”随着一阵激烈的叫好声,堂下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片掌声。
这是宝陵县衙大堂,是严肃的地方,可不是茶馆,也不是戏台,不过这掌声却……文吏看着自己待要合起的手僵了一僵,连忙收了手:不过也不怪这些百姓,他都想鼓掌了呢!
他平生佩服的人不多,譬如老父老母,家里的夫人,他们吴大人……呃,好像还挺多的,总之,眼下要再加一个姜四小姐了。
姜四小姐这一手也太厉害了,简直叫人叹为观止:哪个看到了不要鼓掌?
至于一旁姜家这几个赖皮:便是再不服,姜四小姐这一手他们还怎么个抵赖法?
待到百姓掌声渐渐安静下来,文吏咳了一声,在姜家众人惨白的脸色中出声了:“好了,眼下确定这山石确实是江公所赠了。方才姜三老爷等人也已经承认了弄坏山石的就是他们……”文吏扬了扬手里方才起草的判文,狠狠的瞪了眼姜家众人:“不要抵赖,众目睽睽之下有人证还有我手里的物证的。”
“谁弄坏的谁赔,大周律法里也是这么个判法。”文吏说着看了眼那半人高的山石形造,说道,“据我所知,去年余杭拍卖了一份江公雕刻的玉石,这么大小……”文吏比划了一个手掌,就是个巴掌大小的玉石,“卖了一千两……”
一千两?面如土色的姜三老爷脸色稍霁:还当有多值钱呢,一千两……呃,虽然也挺多的,但不至于掏不起。
“是黄金。”一旁的方知慧接话道,“真正的一物千金,换成金子也就一两万两的样子吧!”
巴掌大小一两万两?那这山石……姜三老爷吓的一个哆嗦,险些没晕过去!他咬紧了下唇,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不行!这个时候不能晕,万一晕了,他这好“二哥”怕是要赖账了。
果不其然,一听方知慧道是“黄金”,姜二老爷当即吓坏了,指着姜三老爷脱口而出:“踹山石的是他,不是我,叫他赔!”
就知道这好“二哥”是个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姜三老爷气的七窍生烟,正要开口,姜韶颜却在此时开口“帮”了他一回,道:“姜二老爷,判文在这里,你们是合谋,人人有份的!”女孩子指着文吏手里举着的判文说道,“不是你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有人证物证皆在,姜二老爷是赖不掉的,即便动脚的不是他也一个样。
文吏也跟着拍了拍惊堂木震住了即将闹起来的姜二老爷,道:“要闹下去闹,眼下是大堂,可不是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这两个人又坏,脸上又是乌眼青又是鞋底印的,有什么好看的?他都不耐烦看他们,简直看了叫人眼睛辣的厉害,还是赶紧解决了这两位的事来得好。
姜二老爷被文吏的惊堂木一敲,想到先前“堂上何人状告本官”,不得已只得吞下了将要骂出口的话。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忘瞥向一旁的姜三老爷,见姜三老爷松了口气,当即恨恨的啐了一口:老三这个混蛋瓜子,素日里从老娘那里骗多了钱不分他,眼下倒霉了却是要拉着他一起倒霉,真是太坏了!
“好了好了,赶紧赔钱了事!”百姓回过神来,看了看外头,日头高挂,已经午时了,该回去吃饭了。
这么一座江公的山石形造自然价值不菲,不过值多少银两还要请专人过来给个价。方知慧摩挲了一下下巴,道:“以我看,这一座江公的山石形造不会低于十万两,哦,是一人十万两。”
方知慧的眼力自然不会有问题,家里又是开典当行的,她给出的价格一般不会有太大出入。
一人十万两……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脸色齐齐变了脸色。
这是要把这么多年从大哥姜兆那里搞到的钱财,再加上他们自己经营的加起来都赔进去了啊!
不,这可不行!姜三老爷当即嚷了起来:“我没这个钱!”
听他喊“没钱”,众人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显然是不信的。
这姜三老爷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富家翁作态,怎么会没钱?
这个时候也不用管要不要面子了,什么都比不上十万两的银子来的重要。
“我当真没这个钱!”姜三老爷嚷着,反正也不要脸,他嚷嚷道,“我虽是姜兆的亲弟弟,却没有功名,先前家里照拂给了个小官因做的不好也被上峰上报了踢出来了,已经多年没做过什么官,领过什么俸禄了,我是真的没钱啊!”
这话听的堂下的百姓忍不住鄙夷了起来:他还好意思说?吃了人家东平伯的还欺负人家女儿,要不要脸啊!哦,险些忘了,这人确实不要脸。
姜二老爷见状,忙道:“我也一样。”老三其实是有的,他倒是当真被掏的差不多了,先前被那疯妇摆了一道,让他带钱来宝陵,结果是赎那疯妇,把钱送还到放高利的手中了。
百姓:“……”也不知什么人才能教出堂上这两个“老爷”的,哦,险些忘了,教出这两个“老爷”的不是别人,正是堂上这位瞎碰瓷的老夫人。
那厢的姜老夫人显然已经吓呆了,傻傻的看着众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两人的哭穷,姜韶颜看向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笑着开口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温软有礼,:“这倒不必慌张,我有个姓钱的朋友手头有钱,只要二老爷和三老爷写了拮据,能连本带利按时还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