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宝陵城他没记错的话只是个小城吧!方才走在街上人流也是稀疏的,可这衙门门口的热闹程度,当真是半点不比大理寺审重大要案的热闹逊色半点了。
这热闹真的有那么好看吗?段斐有些狐疑,将手里那个扇的凉飕飕的折扇交给一旁的随从,伸手:“拿来!”
随从当即会意,拿出了几袋装满了绞碎的银子的钱袋,问段斐:“世子,扔哪个?”
段斐看着挤挤攘攘的人群,一把将几袋碎银子钱袋全拿了过来,而后倒出里头的碎银子往天上一抛,大声喊道:“谁的银子掉了?”
热闹再好看,还是先捡银子要紧!前头挤挤攘攘的人群瞬间松了开来,段斐一行人连忙趁势挤了进去,很快便挤到了最前头的位置。
只看了一眼堂上的人,段斐便笑道:“哎哟,巧了,看完热闹直接可以去姜四小姐家里吃饭了!”
这县衙大堂上虽然站了不少人,可他还是一眼便瞧到了那位姜四小姐!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在堂上干什么:嚎的嚎,笑的笑,不吭声的不吭声,戏台上也没有这般热闹的。
那厢挨了两拳变乌眼青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愤怒的指向堂下的百姓,质问了起来:“谁?方才是哪个打的我?”
方才窜上堂动手的百姓委实叫人有些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拳,两人光顾着疼了,待到回过神来想找人时,那跑上来打人的百姓已经溜回人群了。
只可惜,对他们的质问,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更没有人指出是哪个。
这群刁民还挺团结的嘛!找不到人,姜二老爷便转头愤怒的瞪向一旁除了起草文书,什么都没干的文吏,质问了起来:“这便是你宝陵县衙的大堂?瞧瞧热闹的跟个什么样子了?居然还有堂下之人能上堂无故动手的,这就是你宝陵县衙的管教?若是管不好你宝陵县衙,我倒要去江南道都府问问这宝陵城是怎么回事?”
这话说的真是不轻,文吏心中却有些埋怨:他又不是真的大人,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文吏,关他什么事?要不是你们自个儿闹事,他还懒得管呢!
只是埋怨归埋怨,本着不要替他们吴大人随意惹事的原则,文吏还是轻咳了一声,对百姓道:“大周律法里确实不能堂下之人随便上堂的,方才就算了,毕竟咱们衙门难得升一次堂,下次记得不要啊!”
什么叫下次记得不要?姜二老爷听的脸色顿时一黑,正要开口,冷不防什么东西迎面砸上了他的额头,痛倒是不痛,可那额头流淌的凉意和那股浓重的腥臭味一下子叫他懵了,待反应过来随手一摸,摸到触手黏腻的蛋黄蛋清时,顿时火冒三丈:“哪个扔的臭鸡蛋?”
他不嚷还好,嚷了倒是让百姓反应过来了:不能随便跑上堂打人没说不能让什么东西“不小心”自己“跑”到堂上去啊!
于是烂菜叶、干馒头什么的尽数飞了过来。
早反应过来的姜韶颜等人已经闪到了一旁,挨了一头烂菜叶、臭鸡蛋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待到回过神来正欲发火,那个反应总是有些慢的文吏才慢吞吞的开口道:“也不要乱扔东西,一会儿清扫要费些工夫的!”
扔上衙门的东西这才消停了下来。
等他们被扔了一头再开口?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气的火冒三丈,姜三老爷更是愤怒的指向文吏:“你这芝麻大小的官是不是故意的?”
文吏却摇了摇头,神情坦然:“我们衙门几年没升过堂了,我只是个文吏,也不是官员,自然是不大懂的。”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
姜三老爷却摸了一把额头上腥臭的鸡蛋,恨恨的指向文吏道:“你便是故意的,我要告官!”
一向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算计的。这宝陵果然连地方带人都邪门的很!
告官?文吏拿起从吴有才桌案上“借”来的惊堂木,拍了一下,声音不大,却让堂下的嘈杂再次安静了下来:“堂上何人要告本官?”
“堂上何人要告本官?”
段斐听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目瞪口呆:想他也算自诩到处游历,走遍半个大周了,可这句“堂上何人要告本官”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这话怕是京城里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夫子听了都要感慨自己到底“太年轻,没有见识了!”
待到回过神来,段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宝陵城的衙门还当真比戏台子都要精彩了。
这句“堂上何人要告本官”也让自诩无耻不要脸的姜三老爷惊到了,看着那文吏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间当真有些分不清这人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懂了。
这宝陵的县太爷去姑苏暂代县令了,临行前确实交待过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叫衙门的文吏暂代处理一切事务的。
暂代处理一切事务自然也包括告官,文吏神情认真:他反正“不懂”,弄错了,待到吴大人回来纠正就是了。
一句“堂上何人要告本官”总算叫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心胸宽广”了一回,恶狠狠的盯着堂下的百姓,道了句“算了”。
来日方长,小人报仇,总会找到机会的!这群刁民,他们算是记下了!
既然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算了”,那事情就该回到江公那山石形造上了。
“便是江公送了山石,还有图样,你如何确定这个就是图上那个的?”姜三老爷挑着刺,对着碎成一堆碎石的寿山石料,冷笑道,“我随便找一堆石料说这个就是江公送的也成啊!”
对姜三老爷摆明了钻空子的做法姜韶颜倒是依旧不见半点愤怒之色:这姜三老爷不见棺材是不会掉眼泪的!要是还没见到棺材就掉眼泪多半是有问题了。
“三老爷说的不错,所以,最大的问题便是证明这堆山石料子就是图上江公绘制的这个了。”
不错!姜三老爷点了点头,看着这一堆碎石不以为然:这都碎成这样了,哪还能看出是不是?
有人抱着个箱子嚷着“让一让”从堂下上了堂,有堂下看热闹的百姓一见这人,当即便道:“这好似是美玉坊的伙计吧!”
宝陵一共巴掌大的地方,对城里叫得上名字的铺子的掌柜伙计什么的,认识的人都不算少。
“小的确实是美玉坊的伙计。”那伙计笑着打开箱子道,“姜四小姐托我们帮忙,道她要修补一座碎了的石雕,我便将工具什么的拿来了!”
美玉这种东西价值千金,一般人皆会小心收藏。可凡事总有万一,一不留神摔碎了,虽然不再值钱了,可对有些玉主人而言,其意义非比寻常,便是碎了,也想粘补起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活计:碎成大块的倒还好,可一摔,哪可能正巧四分五裂成几个大块的?那等小块最是麻烦,很难粘补的。
毕竟又没有一块一块标记好了,所以最是困难了。
修补者不止手艺、其记忆更要惊人:一般人做不来这种活,而有这种记忆的,随便做些什么不能赚到钱财?干嘛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
除非吃饱了撑着,哦不,是如江公这样的文曲星转世,偶尔随性洒脱一番就帮着把玉石粘补好了。听说前朝江公就修补过一座碎成小块,最小的瞧着都跟粉末大小的送子观音像的,那送子观音像听说是前朝大靖皇帝后宫里的娘娘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乡野传闻罢了。
只是眼下,姜四小姐要修补这石雕?众人没有看大块,而是看向那一堆细碎的石块,心中忍不住起疑:这个……姜四小姐当真能做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