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顾四姐家的客厅

    季沫回想起云裳对他的种种好，那种好，从不需求回报，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他，回想这走过的一路，对她又付出了什么呢？又有什么可以付出的呢？

    他讨厌自己的身体，如果不是一个弹片残存在他的脑袋里，那不，他是否可以勇敢地去爱？而不是把她推向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如果，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目的地不是一片黑暗，他是否也可以好好地陪她走一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如果一开始，他与她本就平凡，过着日出而作，日暮而歇的农家生活，他会不会呵守她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功名博弈着！

    人生不过一瞬，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真得有意义？大家不过都是过客，而他却没有陪她静静地看过一场风景？千万人之中，得多大的缘分相遇，而他，却把与她的缘分不能好好地珍惜？

    可是，当他“死”在战场上的时候，她也要不惜自己的生命的把他背出去！当遭遇滑铁卢的时候，她始终不离不弃！当她觉得舆论会伤害他时，她也要为他冲锋在最前沿，不惜一切为他挡住可能的“箭刺”！

    他做了什么？他问自己。

    眼泪止不住地滴落下来，他面对死亡的时候没掉过泪，他的部队陷入重围的时候他没有掉过泪，别人用枪指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掉过泪。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到内心无比酸楚，眼泪是那样地不受控制，甚至一度，丝丝哽咽突破他的喉咙。

    他听见有人叫，连忙拭了一下眼泪，这才转过身来。可是，他发现眼泪竟然是那么不听指挥，他连忙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快速地再一次拭拭眼角。

    “你怎么了？”赵芳走到季沫身边。

    季沫怕自己一张口，会彻底哭出来，或者声音里带着哭腔，他轻轻地摆摆手，转过身子，用汤匙轻轻地搅一下粥。

    赵芳从一开始就知道云裳在季沫心中的地位，她便猜到，他一定是为云裳过于担心了。她从他手中拿过汤匙，“不能再熬了，不然香味就散了。我来给她盛吧。”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云裳好多了，只是扭了一下，没大事。”

    季沫仰仰脸，他想把眼泪倾倒回去，反而，莫名的伤感扑面而来。

    赵芳轻轻地抱住季沫，她想用自己女性的柔情化解他内心的感伤，“季沫，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芳儿，你说，我上辈子修了什么德，此生才会遇见云裳。”他的声音有丝哽咽，虽然他已努力克制自己，可是情绪一旦上头，那又怎能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呢？

    赵芳紧紧地抱住季沫，“那我也是修了几世的德，此生能够遇见你。对我来说，能遇见你，便已是最好。我想，云裳小姐也是这么认为的。她如果看见你难过，她会觉得她是你的负担的。”赵芳轻轻地拍拍季沫的后背，希望他不要在情感的世界里过于计较自己付出的不够。

    嗯！嗯！

    两人听见有人咳嗽声，便一下子松开对方。

    “厨房里也不忘卿卿我我一下，粥熬烂了没有？”秋水一步跨进厨房，“我本来是不想打扰你俩的，可是，少爷，你的电话，顾四姐打来的。”

    季沫没敢正面看秋水，他略一振作一下精神，便快步走了出去。

    “我说你出来半天怎么没动静了，原来是在这里亲热哩。”秋水调侃道，“你是不是怕今夜独守空房，所以，先温存温存。”

    “你个小妮子。”赵芳也不给秋水解释，“我来盛粥，你把小菜端上，别真饿着云裳小姐了。”

    “你这会可想起云裳小姐。”秋水说，“我不进来，你俩还不知道要黏糊到什么时候？”

    “我可盛好了。”赵芳端着碗准备往外走。

    赵芳也端起两碟小菜紧跟在其身后。

    两人路过客厅，季沫正对着电话、带着笑容说着什么。

    原来是顾四姐在电话里边调侃季沫杀郑不识、郑为富的行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说他想当吴三桂。

    “我可不会当汉奸。”季沫反驳道，“再说了，我俩出发点不一样，吴三桂是为了陈圆圆这个妾而甘愿出卖自己的国家，我可是为了咱们的老百姓而诛杀了一个为非作歹的人，再怎么说，我也是正义的扞卫者。”

    “就你高尚，行了吧？”顾四姐说，“听说，形势对你有点不利。”

    “我一个正义的扞卫者，别人还能往我身上泼脏水？”

    “恐怕有人已经端着脏水盘子了，只是等待时机向你泼而已。”顾四姐说，“不管别人泼不泼，有所准备总是好的吧！”

    “怎么准备？这是想着心累，别人爱怎么的就怎么的吧。”季沫知道，别人借此打打小报告那是极有可能的。

    “唉，你呀你。”顾四姐的语气故作无奈，“祸福相倚，你这样一弄，也挺好，底下的一些歹民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他们也就不敢反上天了。对了，什么时候到我这寒舍来坐坐呗？就当你散散心呗！”

    “早就想去看看你。”季沫笑嘻嘻地说，“可就是怕打搅你，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有了你的邀请，我那可就迫不及待了。就这一两天吧，我一定要抽空去府上坐坐，喝点你的洋酒。”

    两个人又聊了将近一刻钟，这才挂掉电话。

    季沫回到书房，见赵芳与秋水还在，便说：“你们也不让云裳休息休息。”

    “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你俩。”秋水说着便站起了身要走。

    云裳连忙说：“跟她俩聊天很开心的。”

    “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如果你的脚好了，我们一道去逛街。”赵芳也站起身离开。

    待秋水与赵芳离开后，季沫坐到床沿上拨开云裳的袜子，看看她的脚有没有好些。

    云裳轻轻地拍一下季沫，“你别这样，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你知道吗？其实和她俩聊天挺有趣的。”

    季沫微微一笑，“你喝了酒，胃不舒服；脚又歪了，腿还疼着呢。自然得多休息，她俩却在这聊个没完。”

    “她们是怕我孤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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