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辇中下来,茯芍嗅到了十分庞杂的气味。
偌大的校场上站满了各个种族的妖,她提裙下辇,对陌奚挥手告别,“姐姐去忙吧,不用担心,我会为蛇族争光的”
陌奚好笑地应了,“不要勉强。”
茯芍嗯嗯了两声,没有把话放在心上。
她加入了场上的妖族,蛇信摆动嗅闻。
乌泱泱的一千多号妖站在一起十分壮观,但她仔细辨别之后,发现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千岁,不值得她紧张。
“啊”一声轻呼响起,有东西撞上了茯芍的背后。
茯芍察觉到了,是无害小蛇的气息,她没有闪开,免得对方扑空摔倒。
扭头,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扑到了自己身后。
“抱、抱歉。”她瑟缩着道歉,后方传来嗤笑,“哎呦,真不好意思,我以为来这里的都是平民,没想到竟有位尊贵的贵族大人。不小心踩到了您的尾巴,您不会生气吧”
小丫头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自己的尾巴收了回去,变成了人脚。
茯芍瞥见了她尾巴的颜色,由黑红白三种鲜明的色泽组成,是典型的毒蛇颜色,华丽妖娆,只是一瞥便让茯芍惊艳。
她又看向那几个冷嘲热讽的妖,领头的也是蛇。
这不是一场种族争斗,只是一群小蛇崽子们在打闹,茯芍便没有多加插手。
她本觉得事不关己,可身后的小家伙低着头,没有声息地落下泪来。
蛇不会哭,只有难过到了极点,才会触发人类的泪腺闸口。
“她是蛇,你们也是蛇。”茯芍不忍心,“这个场合上我们的敌人是外族,不是同类。”
“关你什么事”
对面的蛇妖挑眉,本要连着茯芍一起教训,可定睛一看,发现茯芍的修为深不可测,便悻悻闭了嘴,带着身旁的妖离开了。
茯芍低头看向面前的小丫头,“他们走了。”
小丫头怯怯地抬眸,露出一双湿漉漉的黑眸。
那眼神可怜又清纯,像一头初生的小鹿,没有一点毒蛇的样子。
“谢谢您”她嗫语着,又低下了头。
茯芍微讶,“你是贵族”
“我、我的祖母是一位县候。”
茯芍来了一段时间,通过陌奚了解了外面的规则。
县候是最低一等的爵位,三代之内如果没有建树,到第四代就会降为平民。
这条小蛇已经是他们家的第三代了。
“所以你是来这里建功立业的”她问。
小姑娘点了点头。
茯芍看出了她的修为,她才不过五百岁,刚刚跨入仲妖的行列,实际年龄只低不高。
敢来蛇宫的妖精们都非泛泛之辈,在这个广场上,她几乎是修为最浅的那一批妖了。
茯芍替她难过,如果她指望靠这一场比试保住家业,那大概是没有希
望。
“肃静”一道浑厚的钟磬声自前方传来,钟声浑厚威严,将场上的一切杂音尽数镇压。
茯芍抬首,见有几位银甲黑披风的妖卫走来。
他们手中托着王诏,代替蛇王向众妖发令。
“此乃乌木玄域。”为首妖将指向身旁的秘境石,“你们将和五百军士一同进入秘境。比试不限时辰,直至剩下一百位,便算结束。”
“秘境当中,各妖以百年为计数,猎杀五百年者记五分,猎杀千年者记十分。最终留下的一百名按照分数高低排名,前十甲任百夫长,前三甲任千夫长,魁首赐县候爵。”
“王上会亲自视察乌木玄域中的情况。”那银甲大妖冷冷地后退一步,让出了秘境通道,“祝各位平步青云。”
最后一句满是讽刺,像是看一群不自量力的乞丐,充斥着居高临下的轻蔑。
骤然之间,五百名银甲军士涌入校场。
和报名的千名散妖相比,他们身上的气势截然不同,冰冷、肃杀感扑面而来。
银甲军迅速包围了广场,将一众散妖圈在了中央。
场上顿时有不少妖变了脸色,生出了退意。
“我、我放弃”东侧扬起一道惊慌的男声,随后便见一只头上长着触角的妖精跑出了银甲的包围圈。
他的脚刚往外迈出了一步,下一刻,便响起刀剑出鞘的嗡鸣。
哧
鲜血迸溅,染红了最近军士的银甲,红色的血液自泛着银光的铠甲上滴落。
那位银甲军收刀回鞘,他的脚边倒下了一具尚未僵硬的尸体。
“我说了,”台上的妖将冷嗤一声,“乌木玄域已经开启,要么胜,要么死,没有第三个选择。”
场上死寂。
茯芍察觉到身边的小丫头惊恐至极,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场比试比茯芍想象得激烈,她皱了皱眉,回头看去,小姑娘已是满脸惨白,双唇失血。
“别怕。”她安慰道,“死了一只虫而已。”被杀的又不是蛇。
“是我没有害怕。”她只是手脚控制不住地发抖,并非害、害怕。
真可怜,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她勇敢地挺身而出。这是一条多么可爱、多么坚强的小蛇呀。
她遂向对方递出了邀请,“如果你愿意,可以跟着我,我会保护你。”
小姑娘唰的抬头,不错眼地盯着她。
“我会保护你。”茯芍又重复了一遍,“不过你的实力不足以担任宫中护卫,所以你得答应我,比试结束之后必须放弃护卫的名额。”
她不忍心这样的小蛇死去,但如果让她留在宫中担任守卫,那便是对蛇王的安全不负责。
小姑娘又惊又疑地望着她,不住地伸吐蛇信,似乎是在分析她到底可不可信。
想到方才她出言袒护自己的行为,酪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心地往茯芍身边靠近了一些。
“谢谢您
我、我同意放弃。”
茯芍弯眸,摸了摸她的双丫髻。
在她的手落下之时,她清晰感受到了酪杏的恐惧。
像是害怕被她打似的,她瑟缩了一下。
黑白红的鳞色实在是美,明知她害怕,茯芍也忍不住摸她。她从没见过这么美的蛇妖。
收回手后,她问“我叫茯芍,你叫什么”
小丫头低着头说:“我叫酪杏。乳酪的酪,杏子的杏。”
“听起来真美味。”
酪杏立即往后退了两步,湿漉漉的黑眸睁大了,惊弓之鸟一般警惕。
“我是说你的名字,不是说你。”茯芍连忙解释,“我不吃蛇。”
酪杏低下头,低眉顺眼地应和,“是、是”
茯芍察觉自己有点吓到她了,便转移了话题,“看你的蛇尾,你是珊瑚蛇吗”
“不。”酪杏双手绞握在身前,低落地开口,道,“我只是奶蛇。”
后两个字的语气近乎羞耻,仿佛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单是说出口就叫她十分难堪。
“奶蛇”茯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蛇。
“是的,我们一族生长在边陲乡下,所以您才没有听说过。”
她的手指绞得更紧了,语气也愈发自卑。
茯芍偏头,“这有什么关系,我也是边陲乡下来的,这里的蛇也都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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