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烂,此乃大宋之现状,明眼人一看便知。
若是朝中诸君当真能将那批离奴安置妥当,卫姝反倒还要吃惊,如今所闻,也不过令她再度生出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就像她昨晚问及丁亥“辽派”与“金派”时一样。
“一两纹银,足够他们安身了。”陆深忽然又添了一句。
毫无必要的解释,也不知是在安慰旁人,还是自求安心。
卫姝自是知晓其中关隘,更知道身在局中的陆深,掣肘必定极多,可能还不及她一个江湖人自在些,遂也不再纠结于此,而是转过了话题:
“关于癸卯之死,我有几个疑问,我想知道那曹家南货……”
“你最好不要知道。”
陆深蓦地打断了她,态度极为绝然,根本就没容她将话说全。
卫姝张着嘴坐在那里,想了想,举手掠鬓,嫣然一笑。
果然……还是如此啊。
虽然她心底里很希望自己料错,但事实却是,她每回都猜对了。
今时之大宋,与她当年治下之大梁,几乎一模一样,她又怎么会料错?
“那便说说红鲤囊罢。”卫姝换了个轻松些的话题,面上笑容未减:“这总是可以说的吧,陆官人?”
语带揶揄,如若玩笑一般。
陆深转眸望着她,未置可否。
卫姝也不在意,面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玩味:“若要论功行赏,本座当居几何啊?”
以她的武功,称一声“本座”自是当得的。
陆深眼神微凝。
纵使那只有极短的一忽,卫姝却也还是察觉到了那张平静的脸在这一忽间生出的裂隙。
“怎么?这也是不可说的么?”卫姝两手抱臂,唇畔笑容甜美如花。
见她一副大剌剌的模样,陆深反倒失笑起来:
“抱歉,在下一时却是没想到这些。不知姑娘想要些什么?花红赏赐?宝剑神兵?”
“我要做官。”卫姝直言不讳地道。
自然,在有些人看来,此等言行亦可以用“大言不惭”来概括,毕竟这世上主动开口讨赏之人虽有,却也不是特别地多。
更何况这讨的还不是别的,而是在讨要官职。
陆深墨染般的长眉微微朝上挑了挑,显然也被这一语给惊住了,数息后,方才说道:
“这可真是……教人意外啊。姑娘这样的江湖奇女子,居然还是个官儿迷?”
“有何不可?”卫姝的神情要多庄重有多庄重:
“身在江湖便不可心向朝堂了?那阁下身为五品官员,又为何常使江湖伎俩?”
陆深张口便要说话,卫姝却也懒得再与他打机锋,飞快地接着道:“闲言少叙,你只说行不行罢?”
陆深许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认真的,愕了一息,反问她道:“行又如何?不行又如何?”
“若是行,我马上就走;若是不行么……”卫姝拿眼角刮了刮眼前这张俊颜,双眸蓦地一弯:“那我就只好带着红鲤囊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