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别院暂避,今日方归。”
言至此,她语声忽止,臻首微抬,似有若无的眸光睇向屋子的一角,复又展颜而笑:“此事始末,容后便知,诸位少安毋躁。”
锦绣堂里,又一阵凉风拂了过去。然而,那古怪的安静却是因此而愈甚。
这倒并非众人被此语所慑,而是这短短一席话着实太过出人意表,从入耳到想清其间细处,总要有个三五息的工夫。
而在此时,包括冯老太太在内的所有人都未曾意识到,这自称卫姝的女子,由头至尾,没向任何人见过礼。
无论是官眷如王夫人,又抑或是年长的冯氏老姊妹并几位太太,在此女眼中,皆如无物。
而奇怪的是,这无礼之举经由她行来,却恍若天经地意、顺乎自然,仿佛她生来就当如是。
“老身我却是糊涂了。”好一会儿后,一道颇为柔和的语声方才响起,却是小冯氏开了口。
她生得一张圆润的脸,五官远较冯老太太和顺,眉眼间依稀还残留着当年的秀气,想来年轻时姿容甚美,如今纵是年老,面相却还不难看。
她眯着眼睛地打量了卫姝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姜氏母女,和和气气地道:
“老身年纪大了,脑筋没你们年轻人清爽,实是没听懂卫姑娘这话的意思。怎地二哥儿的浑家这两个月竟都在太原么?那太原府又为何一直传信说到处都找不着人呢?难不成竟是亲家一家子商量好了,传了假消息给我们?
若真是这般,亲家却也糊涂,直与我们说了便是,两家乃是姻亲,什么事不好商量的?用得着拿假幌子来糊弄人么?自家人不亲,那来历不明的外人倒亲近着,咱们老程家也没那般不通人情事故罢。
再一个,二哥儿的浑家往后还得在这个家里头住呢,这不是教她也为难么?”
说至此节,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有些责备地看了姜氏一眼,道:
“你这孩子也是,忒拿自己当外人了。依老身看,你还是实话实说罢,不管你母女两个经了甚事,我老程家都不会不认你们的。”
在在所言,皆为恳切。
姜氏没去看她,只低眉望着脚下的青砖,心底的躁意一突一突地往上拱。
又是如此。
总是如此。
东府每有事出,追根溯源,总会着落在西府头上,而西府诸乱之因,便是这看似和气的小冯氏。
便如此刻,小冯氏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在为姜氏考虑,可却意指姜氏与娘家人合起伙来瞒骗夫家,目的是将她母女失身之事掩盖下去。
这是认定了她们已被贼匪所污。
身为长辈,如此歹毒之语,她怎么说得出口?
当着满屋子的男女亲戚,她怎么就能明着将那脏水往她娘两个身上泼?
她怎么能?
姜氏竭力抑下堵上心头的那口气,闭了闭眼,猛地提步上前,伸手便去拉卫姝的衣袖。
程家的这趟浑水,实不该污糟了人家干净爽利的一个小姑娘,这本就是她姜文穗的命,活该她一人生受,若是带累得旁人无辜遭谤,岂非她之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