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劲松,任尔东西南北风。
打扫完了,进厨房吃早饭,无意间回头一瞥,看到神棍正低着头打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毛哥觉得有些不妙。
这不祥的预感很快成真,早饭才吃到一半,岳峰就打电话过来了。
神棍此人,是惯会把朋友分门别类排座次的,座次榜按性别区分,在男性友人名单上,论重要性,毛哥只能排第二。
排第一的,是岳峰。
岳峰问毛哥:“你虐待神棍了?”
妈的,为了几个刚认识的朋友,居然把他上升到“虐待”的层级了,毛哥气不打一处来。
岳峰笑:“不就几间房么,值当的吗?算我的。”
毛哥说:“你站他那边是吗?”
边上的毛嫂噗的笑出声来:这情形,经常在毛哥、岳峰和神棍之间发生,老大不小的人了,争执起来,居然也跟幼儿园过家家的小孩儿一样斤斤计较着你到底帮谁、站谁一边。
岳峰不站队:“我是怕他饿死了,你跟他较个什么劲,你有家有口有儿子,小日子过的滋滋润润。他呢,一年到头顶风冒寒地在偏地头转悠,饥一顿饱一顿,也就到了你那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摆个谱当个大爷,你就让他当呗。”
毛哥不吭气了,想了想,觉得岳峰说的也在理。
挂了电话,他一声长叹,说:“上辈子欠这孙子的。”
说完,起身盛了碗米粥,又拿瓷碟装了几个花卷,给神棍送过去。
推门进屋,神棍正在跟罗韧打电话。
——下周才来?也行,把那些零碎的事情了结了也好。
——对啊,我邀请了小口袋的大师兄啊。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我都说了,打个招呼的事儿,他可欢迎了,人就在跟前呢,一个劲催我让你们早点来……
话说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毛哥在边上做了个“啊呸”的动作。
神棍脸色忽然迟疑了一下:“跟他说什么,跟我说就行,我……”
估计没拗过,过了会,期期艾艾把手机递过来。
毛哥翻白眼:“干嘛?”
神棍陪着笑:“小毛毛,他说要跟你道谢呢,你……你说话要客气点啊。”
毛哥端足了架子,慢条斯理接过电话,很不客气地“喂”了一声,“喂”的神棍胆战心惊。
罗韧说:“是毛哥吧?”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人不少,去了估计也不止一天两天,虽然神棍说跟你是朋友,但亲兄弟还明算账,何况你是开门做生意的,所以这便宜呢,我们也不想占。”
毛哥有点意外,嗯了一声,边上的神棍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跟神棍提过一次,他说我们太见外。所以我是这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们承他的情,房钱也要跟你结的明白——只是这事,你就别跟他讲了。”
毛哥说:“不用谢,神棍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们来,我欢迎的很,不麻烦。”
神棍的眼睛瞪的溜圆,直到电话挂断,他才反应过来,喜的合不拢嘴。
——“小毛毛,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绝对不掉链子的!”
——“装的二五八样的,小样儿,害得我白饿了好几天!”
……
毛哥去到前台,跟毛嫂核了一下下周的房间,把几间位置采光都不错的给空了出来,包括那间“峰棠间”。
毛嫂嫌他无事忙:“早答应他,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互相抬什么杠啊。”
毛哥呵呵笑起来。
他对神棍新交的朋友,起了兴趣了。
想着:还真是挺上道的。
倒不是因为罗韧主动提要给钱,而是因为,他脑子清楚,知道人情世故,也知道替人着想,居中转圜,不让任何一方难做,也不贪这种钱上的便宜。
这样的朋友,他觉得值得交。
毛哥去到客栈大门外,对着高起的日头做了个扩胸伸展,又深吸一口气,古城的空气清冽干净,带洗肺的凉。
门前的青石板道上,踢踏踢踏走过一个佝偻着腰,端着饭盆的老头,头脸都包着麻布,六十来岁年纪,腋下夹根竹竿,竿头上套旗子,旗子散开半幅,上头写了“算命”两个字。
这是葛二瞎子,早些年在古城摆摊给人算命,后来消失过一阵,再出现时,就是这样,头脸永远包着布,从不给人看脸,有人私下嘀咕过,说是他脸上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给咬过,伤疤翻的一道道的。
毛哥掏出皮夹子,抽了张五块的出来:“葛老二,这呢。”
每次见到葛二,他都会给点钱,不多,取个帮衬的意头,都是长住古城的,虽然没交情,到底脸熟。
葛二过来接了钱,像往常一样,说:“老板好心人,谢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