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西北角的狮子山上,遥望延绵三十多公里的明城墙和滔滔长江,萧益民心潮澎湃,难以言语。尽管连续七天内他走遍了南京城十三座城门和形同废墟的明故宫,充分领略了雄浑悲壮的历史和民族的骄傲与坚韧,但此刻仍然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撼。
直到现在,萧益民才知道,巍峨雄壮的南京城的十三座城门,分别是正阳门、通济门、聚宝门、三山门、清凉门、定淮门、仪凤门、钟阜门、金川门、神策门、太平门、朝阳门,根本就没有什么新民门、中央门、中山门之说,就连城南高墙外的雨花台,也仅仅只是个别称,南京人称之为聚宝山,风景秀丽的山间各处,零星地分布着几座小佛寺、太监墓和小亭子,传说中的乾隆御碑,倾覆在聚宝山东南面的乱草丛中。
视野中几乎完好保存下来的一切,带给萧益民的感慨与追思实在太多了,巍然耸立的城墙、城门上一座座高高的镝楼,以及一重重雄浑厚实的瓮城,萧益民难以抑制万千思绪,一砖一石一草一木,似乎都蕴藏着祖先无穷的智慧和盖世气魄,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和深重的苦难,萧益民甚至能从陪同游走的几位大儒脸上,看到混杂着骄傲、自豪、忧郁甚至耻辱的百般情感,就像城东北太平门那段被满清炸毁的残垣断臂和被太平天国烧毁的明故宫残迹一样。
“一定要把连接钟山的太平门城墙修好!以最快的速度修好!”
萧益民略显失态的低吼声,令陪同的几个老夫子和众多文武官员大吃一惊,在他们的印象中,被无数军民亲切地称之为“少帅”或“益帅”的萧益民年少老成,练达稳重,怎么突然间像个毛头小伙一样蹦出这样一句话来?
尴尬的沉默中,年逾七旬仍然硬朗耿直的朱老先生轻咳一声,拱拱手行个礼,随即指向巍巍钟山脚下的太平门残垣:“益帅,太平门段是南京城唯一没有水壕的城墙,这段连接龙蟠钟山和孝陵的城墙也叫龙脖子,历来是南京城攻守之要冲,最初是满清军队毁坏,后来太平天国作乱又毁了一次,辛亥年的革命又炸过一次,自故宫残骸起,至北面神策门之南,城墙城门损毁塌陷长达二百余步,如果要修复的话耗资甚大,如今动乱方定,百废待兴,要修复城墙……民众恐怕承受不起啊!”
众人连声附和,非常担心萧益民也像满清的历任总督和北洋的各届督军一样,借口修复城墙大发其财。
萧益民望着一张张闪烁隐晦的脸,幽幽一叹,苦笑着说:“芝老,您老人家三十年来一直主持《江宁县志》的编撰工作,又是我大明太祖和永乐大帝的嫡系子孙,除了你恐怕没有别人更了解南京城了。
“晚辈之所以要修复太平门这段城墙,并没有其他目的,只是想重现我大汉祖先的骄傲,重塑我大汉民族的精神!芝老,请告诉晚辈,这个修复工程大概需要多少钱?”
朱老爷子踌躇良久,咬咬牙大声回答:“按最初规模修复,不低于三十万!”
萧益民一愣,也不管周边众人怪异的表情,摇头哈哈大笑,笑完郑重地向微微恼怒、面红耳赤的朱老爷子鞠个躬:“芝老,晚辈虽然不是富甲天下,但手中也略有储蓄,三五十万还是拿得出来的,就算是对祖先的追思吧,怎么说小子也是个大汉子孙啊!”
“益帅……”
朱老爷子感动得双目发红,苍白的长髯频频颤抖。
萧益民连忙上前,扶起就要行礼的老爷子,大声请求几个同样感动的老夫子不要多礼,招呼道:“诸位先生和同僚请放宽心,虽然萧某来到南京之后从没发表过任何施政言论,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南京乃至整个江南索取什么,如果不是担心正在重组的省议会诸公有意见,萧某甚至想宣布立即取消江苏全省的所有苛捐杂税,以利于休养生息和百业复兴。
“所以,请诸位不要用老眼光看待萧某,萧某别的不敢说,只敢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看到一文武纷纷上前恭维,萧益民摆摆手不客气地制止,说出一番令所有人深感震惊也无比崇敬的话语:“感谢诸位连续七天陪我游走南京全城,让我得以对南京的历史、民情和三十万民众的现状有所了解,空口大话和官面上的话我这里就不说了,就说说我职权范围内的下一步打算吧。”
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萧大帅来到南京的首次重要讲话,牵涉到在场所有人的切身利益。
萧益民大手一挥,指向前方的南京城,用洪亮的、不可置疑的声音大声宣布:“首先,我要把城内大大小小七座军营,让给省政府、省警察厅、南京警察局和下属各分局,酝酿已久却一直无法建立的江苏省警察学校必须尽快成立,正在恢复和扩大的各级警察部门,也需要有个良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原先各级警察强行霸占的民宅,必须归还原主!原先霸占的道观、庙宇和没有主人的宅院,统一登记造册申报,尽可能通过合并与等价置换的方式,改造为公立中小学校,不管有多困难,我们都不能苦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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