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看着王导的背影,王生却是眼神闪烁。
对于王导,王生心中其实有许多猜测的。
王导这人与王敦不一样。
王敦可以说是七成的利己主义者。
他虽然以皇帝为尊,但是这种尊有多少,却是一个未知数。
加之王敦野心极大,便是皇帝,对他都是有些忌惮的。
但是王导却不一样。
在琅琊王氏的几个人中,王导比之王敦,存在感更低。
但是说起来,王导比王敦更加受到皇帝的信任,而且跟的时间也更长。
譬如一些事情,王生在时,王导一般都在,但是王敦却是不在。
这其实已经很好的说明问题了。
这说明王导并不单纯是琅琊王氏的人,恐怕,也是皇帝的人。
这也是王生故意说出方才那番话的原因。
王生拜见张华,与王导,张华所言之一言一语,恐怕都是会在皇帝耳中的。
这自然可以说是监控,但王生也可以利用这个监控,为自己做一些事情。
譬如方才那些话。
若是王导与皇帝说了,自己手上的人手不够,皇帝会如何想?
觉得他是弄臣?
但是现在借王导之口,那又不一样了。
恐怕皇帝司马遹便会默许他此番拜见张华所做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王生自己去说,效果不如一个旁观者王导去说的。
王生轻轻摇头,先将脑中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出去。
换了一身适合出门的衣服,王生便与王导一同坐上马车,朝着张华所在的庄园去了。
因为是提前有约的,王生王导两人自然是直接进入其中的。
当时寒冬之日,这庄园自然是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中了,但是现在已经是春日了,雪也早就融完了。
春日,万物复苏,整个庄园,都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
到现在,王生才发现,张华所在的这个庄园,比之金谷园还有王生之前居住的桃柳园,其中的植被树木,都要多得多得多。
说是庄园,现在看来,更像是林园。
槐树桃树柳树梅树...
一一陈列。
在管事得引领下,王生很快到了张华所在的地方。
是在之前的那个石亭边,在通往石亭的过道中,王生见到了张华。
过道上,张华搭起了葡萄架,此时正在认真修剪葡萄架上的枝叶。
葡萄是汉武帝的时候就传过来的东西,像是魏文帝曹丕,就很喜欢吃葡萄。
但因为种子比较珍贵,加之水土不服的原因,现在能够种植的葡萄,毕竟还是少数。
在这里能够见到葡萄,王生心中还是有些诧异的。
而面前张华的模样,便更让王生诧异了。
之前王生见到张华,便只觉得是风烛残年,现在看过去,倒是显得有些生气了,只是他眉眼间时常皱起,看起来对这田园生活也不是很心仪。
王生看着张华,对其行了一礼。
“拜见张公。”
王导在王生身侧亦是行礼。
王生来了,张华也就将手上修剪葡萄枝叶的剪刀放下去了。
“广元侯来了。”
张华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和蔼。
“这人老了,无聊了,便免不得找一些事情来做,这庄园外我还重了一陇的菜,修剪修剪这蒲桃,也算是有些事情来做了。”
人一无聊了,确实容易发疯。
尤其是想张华这样的人,原来是身居高位的,国事操劳,一刻都停不下来,就像是一块已经上了条的机械表,突然间要它停下来,就会损伤根基。
像张华这种年纪的,一旦没事情做,恐怕就会老年痴呆了。
不过现在看着这张华,状态倒是不错,还会想着享受生活,这一点可是尤其不易的。
“琅琊王氏家的小子也过来了,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吃的喝的,唯独有的,恐怕就是这不在江湖之上的安逸了。”
王导既然来拜见张华,自然就不是奔着吃喝来的。
“张公说笑了,导前来拜见,实在是仰慕张公,现如今我也踏上仕途,张公为过来人,想来是比在下要看得透彻的。”
张华轻轻一笑。
“若我看得透彻,我便归家去了,也不会留在洛阳。”
张华倒也是坦率。
“琅琊王氏现在身居高位,陛下器重,天下红眼,社稷倚重,你也要多多思量,在其位,便谋其职。”
“是。”
王导轻轻点头。
能让王导如此乖巧,除了王敦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张华。
“坐罢,这春日蒲桃长得还不够茂盛,这果实,也没有结出来,不过到了夏日,恐怕就可以纳凉了。”
王生盘坐下来,坐在张华对首。
“广元侯今日来拜见,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生看着张华,那皱纹如同老树皮的脸上,镶嵌着两颗还算明亮的眼睛。
“张公说笑了,我来此地拜会,一来是因为仰慕张公,遂来拜见;这二来,却是张公相邀,否则我也不会来。”
这话说得这么直白,倒是将中间虚与委蛇的话都省略了。
“谁说是我邀你的?”
“张公贤婿卞粹邀我过来的。”
“哦?是他啊,倒是我老糊涂了。”
老糊涂的张华未必老糊涂,王生心可算是明亮的。
“我确实是有事要与你说,但也只与你一个人说。”
张华的言外之意,已经是很明显了。
王导心中稍稍有些异样,但是张华都如此说了,他还是站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园中随意走走了。”
王导要走,不料王生却拉住王导的手,不让他离去。
“茂弘兄留步,你也非外人,我与张公所言之语,更非是什么秘事,何必避嫌?”
“哦?”
张华眉头一挑,他看了一眼王生,再撇了一眼王导,老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了。
只是这笑容,似乎有别样的意味于其中。
“既然广元侯都这样说了,那你也不用走了。”
王导心中诧异,也不知道张华与王生两个人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现在,便也只能坐回去了。
“自我乞骸骨之后,天下愈乱,先是齐万年,再是益州赵廞,现在又是魏郡,总归是有些事情做错了,才会导致如此的。”
张华就差说要再次出山了。
“张公慎言,齐万年,在张公之时便已经兴起,益州赵廞则是与贾后有关,实则是宫廷之争的延续,至于魏郡,背后恐怕是个别有心人谋动,非是张公乞骸骨之后便兴起的,而是多年前埋下的祸根,张公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