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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因为形势变化太快,超出想象,众人大约又讨论了一下细节,便议定了要即刻发动。
然后又立即去通知尉迟七郎,让他一听到动静就从外围进军,隔断军营和郡府。
等到中午,吃了一点饭,白有思又去看了下那些个只敢喂了半个饼子,此时在换衣服洗澡的女童,便也出门腾跃而起,居高临下,观察局势发展去了。
另一边,洪长涯负着眉尖长刀,手下人也都各自持械,一行人说是只有几个人,其实却有不下四五十众,俱是好手,还牵着十几匹马,开始沿着主干道穿越城区,昂然往署衙进发,并沿途告知周围百姓与闲散军汉,好大名头的太原洪老大要去替大家请粮了。
周围人蜂拥而随,市场里的人扔下那些破烂,晒太阳的闲散军汉立即跃起,甚至有妇女听错了话,拽着小儿带着破布袋子跟来……原本沉寂的一片城区,好像立即活了过来一般,而且还在不停的扩大范围。
官府这里,虽然显得仓促慌乱,但也必然也是早一步知道了消息,只将大门紧闭。
洪长涯抵达此处,身后早已经聚集了不知道多少人,却是没有任何犹豫,上前朝官府大门拱手,然后扬声喊出了那句话:“马邑百姓都快饿死了,晋地军务都点检洪长涯,来请王太守放粮,现有请粮的联署文书在此,郡南各路豪杰,郡北各位头人,郡中各处军官都有署名……还请王太守放粮。”
洪长涯本就身形雄壮、容貌凛然,此时声音宏亮,更兼喊出的话简单直接,实在是所有人都渴求的言语,却是瞬间激起了一片叫好声。
尤其是他这一年多,一直在努力收拢军匪,靠着雁门做马邑的生意,名声颇大,更让人添了一份希冀。
与此同时,外围的百姓和军汉也还在不停的聚拢中。
轰然声中,早有人将写好的恳求放粮的文书扔进了官府院内。
也是再度激起了一番呼喊叫好声。
王仁恭到底是宿将出身,虽然事出突然,但片刻之后,还是立即做出了回应。
“王太守说了,哪个是领头的,不要鼓噪人心,有事进来说。”一名郡府小吏出现在郡府墙头。
“进去被你们害了怎么办?”自有手下头目鼓噪发问。
“可以带兵器。”墙上小吏即行做答,似乎早有预料一般,而且趁着这个回答引起的措手不及迅速来喊。“说到底,到底是不是来请粮的?你一个太原人,嘴上喊着冒死为马邑百姓请粮的,太守看了信,主动召见询问,还许带兵器,还有什么好说的?除非你存心是来闹事的,所以不愿意进来。”
外面洪长涯的手下还欲鼓噪,却不料周围闲散军汉反而来又来喝问他们。且有更外围的百姓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追问,弄得一团糟。
“我进去与王太守讲!”
洪长涯意识到计划再度出现了偏差,可事到如今,哪有退路,乃是毫不迟疑,当场便来喊。
说到底,他还是相信白有思的实力,可以保他安稳,也相信自己是更正义的一方。
说完这话,周围再度一静。
而洪长涯只是取下背上眉尖长刀,真气一甩,点了下地面,便一跃而起,如一只豹子一般轻松腾上墙头,且脚下生根一般立定。
这还不算,其人在墙上站直,转过身来,又把着长刀,在那只露着一个脑袋的小吏身侧昂然朝府衙外一拱手,这才转身跳下。
整个动作,身形矫健,连贯稳妥,宛若行云流水,配合着长刀大汉,端是一副好卖相。
立即激起了下面百姓的又一片欢呼。
便是那伶牙俐齿的小吏也只能嘀咕了一声,然后将脑袋缩了回去。
郡府里的人似乎不是敷衍,洪长涯入得府衙内,被人引着,居然径直入了后院,然后不过就在此处见到了马邑太守王仁恭。
后者一身大袖宽袍,正坐在后院亭子里等候,身侧也只有区区一名长刀甲士护卫。
“破浪刀是吧?”甫一见面,不待对方行礼,王仁恭便冷冷看着来人开了口。“白横秋的人?来我马邑请粮?他终于要试着解决我这个后顾之忧了?”
洪长涯便欲解释。
“你不用说话,我来说,你听着便可。”王仁恭继续冷言冷语。“你多日前刚给北面那几个部落写信,就有人向我告发了你!”
洪长涯心中一惊。
“你与尉迟家的人同行了数日,一出发我也察觉,包括你们三日前才拉开距离,你昨日先到,尉迟家的人今日到,佯装两路人,我也尽数知道。”王仁恭继续来讲。
洪长涯如坠冰窟,但还是咬牙把着刀拱手来言:“王太守,我是来请粮的!马邑百姓如今如在釜中,眼看着都要被煮沸了!”
“好言语!”王仁恭忽然起身,就在亭前台阶上以手指向了对方。“好气度!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能救自己!是个人物!但是好可惜!”
“我不知道为民请命有什么可惜的!”洪长涯昂然不惧。
“那我就告诉你我要做的事情,让你知道可惜什么。”
王仁恭忽然语气缓和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壮汉从容以对。
“巫族部落被我安抚住了,不会再来了;
“你在路上的时候,我也已经将最近一支幽州派驻的部队跟城内的一支本地屯军做了例行调换……不多,八百人,只说来领饷,所以没惊动什么人……他们配合着我的亲兵,此时应该已经去将尉迟家那几百人给围住了。
“而且……”
话到这里,王仁恭顿了一下,神色稍微黯然,继而言辞恳切。“而且我听着外面的动静,刚刚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终究不能放任本地百姓如你说的这般被活活煮死……白横秋野心膨胀,不把人当人,我比不过他……我会放粮!但会先杀了你这个请粮的人,并将尉迟氏夷族,以儆效尤!然后再行放粮!”
洪长涯愕然当场。
王仁恭说完话后,也负手立在亭子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冷冷来望。
院子里似乎要凝固起来。
而下一刻,毫无退路的洪长涯似乎是挣扎了一下,然后忽然运行北方正宗弱水真气,举起眉尖长刀,奋起余勇,腾空一跃,朝着身前人奋力劈下。
弱水真气在刀尖上几乎凝结成实,继而化作一团真正的黑色水花,配合着眉尖长刀的劈出,真真宛若一把破浪而出的长刀一般。
王仁恭冷冷看着这一幕,身上衣袍鼓动,居然也是北方弱水真气绽放出来,却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而一直立在王仁恭身侧的那名甲士,则猛的向前,挡在王太守身前,同时手中长刀灰白色寒冰真气鼓荡,毫不费力的接下来对方破浪一刀。
寒冰与弱水相撞,居然溅射出冰渣来,并几乎将洪长涯逼了个踉跄。
“破浪刀,不过如此。”见此形状,王仁恭一声冷笑,便欲转身回到亭中。
那甲士更是狞笑一声,挥舞长刀跟上。
但下一刻,一道足足数丈宽的辉光真气莫名从正上方凭空切下,将长刀甲士当场先迈出去的一条腿和伸出来的双手连着长刀和部分甲胄整个切下。
随即,又是一道耀眼却短促的辉光真气伴随着剑刃平平挥来,轻易将此人枭首。
一时间,亭前血水四溅,内脏横流。
洪长涯和王仁恭俱皆愣住。
下一瞬间,白有思忽然出现在亭侧,并手持长剑朝王仁恭拱了拱手。
王仁恭看到白有思,似乎面露恍然,脱口而对:“贤侄女好俊的功夫。”
白有思就势抬头,却并未回应什么,而是轻轻挥舞倚天剑,便将对方从胸口心窝那个位置给一剑两段。
了结此人,白有思再回头来看。
洪长涯不顾身前血泊脏污,上前一步,拖着刀红着眼睛认真解释:“白女侠,他虽然应许放粮,我也信他,但我委实已经没了退路!事到如今,便是放粮,也只能是我洪某人先争一条命,然后由我来放!”
“我知道。”白有思面色平淡。“天下大乱,人人相争相杀,一旦入局便都没了退路,何止你我?我先送你出去,然后去找尉迟七郎,助他冲出来接应你。”
洪长涯看了看地上残肢断体,重重点头,却不知道是在赞同什么。
片刻后,随着郡府大门被踹开,浑身是血的洪长涯拎着王仁恭首级,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王仁恭视百姓为草芥,已经被我杀了!”洪长涯高高举起首级,用力嘶吼,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迫不及待,也是声音最大的一次宣言。“诸位!咱们今日反了他娘的!开仓放粮!活命!”
郡府外面,喧闹的人群安静了片刻,然后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呼喊鼓噪起来。
躲在院墙后的白有思听着这一幕,沉默片刻,然后转身腾跃离去,并很快来到了被包围的尉迟氏聚居点,见到了就在院中对族人喊着什么的那个尉迟七郎。
稍微一落下来,便从背后听得清楚。
“事到如今,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咱们全族都已经没了退路!”尉迟七郎双目圆睁,俨然早就下定了决心。“帮我擐甲,随我当面冲出去,杀到郡府,将洪点检救出来!”
说完此话,一回头,赫然见到白有思,也是一时惊吓。
“说得好。”白有思持剑扬眉以对。“阁下披甲向前,我持剑当侧,虽千人万人,何处不可往?!”
PS:飞机上手机码字还真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