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立足不得,反向趔趄后退了数步,然后被尚在挣扎的无蹄马从后一顶,整个人翻了过去。再于马血中抬头一看,便彻底绝望。因为对方身后,那作为阵眼一般的贼人主将,居然主动向前逼来,继续维系了阵中的真气潮汐。
既然结阵,自己如何以一当十?
另一边,这女官既然伤了人,一众杀红眼的黜龙帮贼寇又如何会怜香惜玉,看她失措,登时乱刀砍下,就在这院内将此人与那失蹄马一起剁成肉泥。
张行远远看着这里,随着一阵温热气息迎面扑来,难得出神了一下,因为他隐约记得这个女官有些眼熟,应该是当日在西苑或者观风行殿里见过的,但此时,实际上是两军交战,又如何会顾及这些?
更何况,随着他一转头,很快便发现了此行的一个重大目标——高江也被打折了腿,然后被拖了过来,犹然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马上的自己。
张行心中大定,即刻来问:“高督公,张相公见在何处?”
高江只将脖子一扭,却是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张行也不为难他,只是继续来等。
又等了片刻,随着周围厢房被掏的七七八八,却无张世昭痕迹,那名伤员也被扶起,便也不再耽误时间,而是即刻下令,再度进发,准备涌入前堂。
同时,不忘让人拽起了高江。
高督公此时也终于开口,厉声呵斥:“张逆!皇后千金之躯,你今日但敢惊扰,必要受朝廷大军雷霆之怒!”
“说的好像我不惊扰,朝廷大军就会放过我一般!”张行在马上失笑相对,然后打马来到院子后墙前,复又勒马不动,只是向前抬刀示意。
周围骑士会意,纷纷上前,列成一排,各自举起弯刀,绽放出身上真气,而张行也毫不犹豫,居中释放出了大量的银灰色寒冰真气,真气左右联通,形成一道仿佛会呼吸的真气高墙,然后随着居中的张行往前微微一劈,所有人也齐齐劈下弯刀,带动了整个气墙陡然一涨、一扑,便将前面的院墙整个扑倒。
院墙既倒,外面自然还是喧哗愈盛,但此处周边却陡然一静。
随即,望着目视可见的堂上情形,小周、贾越、鲁氏兄弟、郭敬恪、张金树、黄俊汉等人无论出身,纷纷本能下马,然后面色涨红往前涌去。
却不料,被簇拥在中间张行居然没有下马,乃是在堂内外许多人的目瞪口呆中直接勒马挥刀,踩着台阶踏上了前方大堂之上,而他身后的黜龙帮下马骑士,也都怔了一怔,方才继续匆匆涌入大堂,四面包裹的。
既纵马引刀入堂,左右又控制了局面,张行四面环顾,目光扫过前方惊愕的皇后与一侧仰天闭目的沈定,还有沈定身侧的红袍中年人,这才不慌不忙,当堂下马,却还是维系着真气阵海。
然后只将黄骠马一拍,便将坐骑赶出门去了。
“沈兄……”捏着血淋淋弯刀的张行侧身认真来看沈定。“你身侧是曹太守吗?”
沈定不得不睁开眼睛,抿了抿嘴,小心做答:“是。”
“那你到底凝丹没有?”张行放下心来,继续来问。
“就是那个槛上……”沈定尴尬以对。“还飞不圆润。”
张行叹了口气,一时也有些无语:“咱们的交情,我当然知道你十几年年间在黑塔里,就只养成了个文案底子,所谓当惯了官的,战场上不足为虑,但既到了凝丹,怎么也该去院中一搏吧?两军交战,皇后身侧的那个女官都敢去博命,生生溅了许多人一身血。”
沈定面红耳赤,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左右一看,看到皇后惊愕中带着哀意的目光,也是掩面出言:“我得护卫殿下。”
“你只说现在我该如何处置你呢?”张行负手挽刀,追问不及。
沈定一慌,勉强来应:“张三郎,莫要逞一时之快,皇后素来有德……”
“我是说如何处置沈兄!”张行一手挽刀,一手直接点到了对方胸前。“是你自己!”
沈定看了看被打折腿的高江,也是无言。
张行叹了口气:“算了,当日升白绶,还是你给我点的文书,算是有一番恩义,你且走吧,直接回东都……飞不起来就跑,不要掺和这件事了!”
沈定看了看皇后,强忍着羞耻来答:“若要逃走,我刚刚便走了,皇后在这里,我一定要维护的……”
“但你是凝丹,谁放心让你这么立着?”张行无语至极。“若要留下,得打折双腿,甚至打折双臂才行,否则,便只好一刀宰了。”
沈定沉默不语。
张行懒得再惯着对方,借着真气阵海的翻腾,手起刀落,迎上对方本能绽放出护体真气,只是用刀背往对方肘弯处狠狠一砸,居然奏效,换来一声惨叫,身后几名头领也不敢怠慢,一拥而上,硬生生将对方打折了四肢。
控制住了此人,但所有黜龙帮的骑士们都有些难以言喻的表情,因为对方虽然武艺底下、护体真气也薄弱,却是真真的全身护体,俨然是真的凝丹高手。
坦诚说,如果不是张龙头率领大家结了阵,估计真没人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么一位不战不降不跑的凝丹“高手”。
“曹太守!”张行目送沈定被拖到一侧,扭头来看曹汪。“张相公人在哪里?”
“不知道。”曹汪捻着胡须侧过头去。
“那曹太守为何又不走呢?”张行继续追问。
“身为朝廷大臣,焉能望风而逃?”曹汪严肃相告。“何况皇后在此。”
“可你不知道,今晚你才是关键吗?”张行有些无力。“这个时候,爬墙、钻狗洞,逃出去,把外面屯军指挥起来,才有可能把局势扳回来……等在这里,难道不是坐等着跟皇后一起落入我手吗?”
曹汪沉默不语。
张行终于摇头,抬手一指,贾越等人立即上前,又当场将这位曹太守打折了双腿。
好在这位终于不是凝丹了,不然要吓死个人。
不过,即便如此,张行也有些一言难尽,他指着地上摊着的几位大员酝酿了很久,才看向了一直没有吭声,但却被所有人偷看了无数次的皇后:“殿下,恕在下直言,朝廷里、地方上全都是这种人,怎么能搞的好政治?”
皇后沉默一时,许久方欲开口。
但也就是此时,一人忽然从皇后侧后方的角门转入,在守着那个门的小周惊愕之中从容做答:“张三郎,中宫殿下十数载未曾干预政事,你又这般嘲讽,是不是弄错了人?”
张行冷冷盯着来人,身上刚刚放下的真气复又重新流出,如临大敌,弄得大堂上温度骤降。
那人丝毫不慌,也没有半点真气流露,只是走到皇后身侧,从容以手指向了自己:“咱们凭良心讲,这天下乱到眼下,我张世昭都比皇后要多担几分责的。”
张行哑然失笑。
“别断我的腿了,我只是个奇经层面的废物,而且多少是南衙相公,位置挺尊贵的。”那人继续走到皇后侧前,挡在了皇后与张行之间,这才拢手驻足。“而且年纪也大了。”
“把外面打折腿的人,全都扯到堂前。”张行点点头,回头吩咐了一句,然后扔下手中弯刀,却又向前两步,平静握住对方双手。“张公教导的是,但不免妄自菲薄,因为人尽皆知,天下之事真要论罪,首先还是要怪罪于皇帝,皆是那位圣人视天下为儿戏,杀黎庶如除野草,以至于人心沮丧,关西瓦解、他处土崩……至于皇后与张公,不过是居于昏君之侧,按大魏律法当做株连而已。”
张世昭感受着对方手上传入的丝丝寒气,从容反问:“所以张三郎要杀我们吗?”
“非也。”张行摇头以对。“只是想告诉张公,当其位受其责,昔日借昏君而得享富贵,便该晓得,有朝一日,因此而被践踏如粪土,也是理所当然……杀不杀是一回事,可路是你们自家选的,不该怨天尤人,惹人笑话。”
张世昭笑了笑:“我要是答你这话,万一将来侥幸到了江都,怕也是活不下去的。”
张行也笑。
而张世昭忽然又开口:“土崩瓦解,确系如此,但欲安天下,难道要倚仗这些乌合之众?张三郎,恕我直言,今日潮起,他们自然个个雄勃,明日潮落,他们未必有地上这几位妥当……你信也不信?”
“我信。”张行连连颔首。“而且何止是他们,便是我遇到潮落,又如何能维持体面?所以张公,在下受教了,就不嘲讽这几位了,省得你说我得势便猖狂。”
张世昭干笑了一声,便欲再言。
孰料,张行抢先一步,环顾身后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头领们:“张相公言辞锋利,我们承受不住,所以速来打断他双腿,再封上他的嘴!”
张世昭心中一吓,赶紧运行真气,想要抽手,却不料对方双手处真气绵延不绝,好像做了小半个时辰的阵眼,真气不减反增一般,居然一时无法抗拒。
PS: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