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铜柱上写着什么?”
刘询扫视群臣:“诸卿可还记得,朕令使者立于大汉四至的铜柱上,铭了何字?”
因为郅支打的是自家老婆领地,任弘是利益相关,所以他自己不发声,只让张敞等代言。此刻却也高声应道:“禀陛下,臣奉命于日南郡所立朱雀柱铭文曰,铜柱倾,南蛮尽!”
大司马车骑将军赵充国应声道:“玄武柱铭文曰,铜柱折,丁零灭!”
“苍龙柱铭文曰,铜柱倒,貊秽屠!”
冯奉世接上了最后一个:“白虎柱铭文曰,铜柱损,康居亡!”
刘询颔首:“这是朕制诏所书,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如今白虎柱被郅支与康居人推倒了,当如何?”
“当灭康居。”东侧以老丞相丙吉为首,头戴进贤冠的黑衣文官如此响应。
“当斩郅支!”西侧以大司马骠骑将军任弘、大司马车骑将军赵充国为首,戴武弁大冠的武官们如此叫嚣。
“北阙挂过一个匈奴大单于的头颅。”
刘询颔首:“还能挂第二枚,第三枚,直到所有匈奴人都臣服于汉,臣服于被他们称之为‘天单于’的汉家天子!”
主战之声充斥朝堂,萧望之绝望地跪在地上,而就在这时候,却又有人站了出来。
“陛下,太初元年时,而关东蝗大起,蜚西至敦煌,故贰师出征不吉。”
“如今颍川郡亦有蝗灾,臣以周易卜占之,出兵为凶!”
萧望之诧异地回过头,却见是他的同僚,太中大夫、易经博士梁丘贺,梁丘贺大概也是受了魏相见黜刺激,今日也豁出去了。
梁丘贺此言一出,群臣里,只是跟着主战派附和的那些人顿时缄默,因为梁丘贺确实不负《易》学博士身份,简直是朝中的神算子。
早先提前半年算出霍光将死,霍氏将没落就不说了,最神奇的是任弘等出征匈奴时,天子刘询打算去甘泉宫等待消息,路过平陵,打算去祭祀祈祷一番,可临行之前,先导的仪仗队中发生了一件怪事,一根旗杆上的矛头突然折断,掉落在泥地上,并且指向刘询的车驾,让队列中的马匹受到惊吓,引起一阵混乱。
事情太蹊跷,刘询召来梁丘贺,让他占卜吉凶。梁丘贺占卜之后,给出的结论简洁而明确,只有五个字:“有兵谋,不吉。”
当时,刘询立刻取消了预定的行程,派人赶到平陵“徘徊庙”中,仔细搜查,还真查到了一个刺客!
此前霍氏败灭,作为同党的任宣带着射声营谋反,最终自杀。但任宣死后,他的儿子任章逃亡在外,欲为父报仇,听说天子车驾准备到孝昭庙中献祭,便穿上一身黑衣,趁着夜色提前潜入庙中,混杂在守卫们中间,手拿一柄利戟站在庙门外,只等皇帝一到,便突然行刺。
此事导致天子又将宿卫清洗了一通,同时更加信任梁丘贺。
而朝野也一致认为,梁丘贺算得很准,他轻易不占卜,而每占则八九不离十。
就在这时候,殿堂末尾却响起了质疑之声。
“陛下,梁大夫亦不是每算必中,本始四年夏四月壬寅,郡国四十九地震,梁大夫所在的东海郡诸城便几为地震所毁,然梁大夫亦不曾料到。”
众人回首,却见居然是一直低调的大司农丞耿寿昌,这是一位平日里缄默少言的巴郡人,自从被任弘做大司农时提拔入朝后,除了主持常平仓工作外,就是沉溺于算数与天文中,还和天官吵过架,力主浑天说。
这六年间,西安侯几乎将他那可怜的数学知识倾囊相授,而耿寿昌补全的《九章算术》,也成了太学生与大司农官吏们必学的教材。
天子听任弘说耿寿昌数术了得,还让他进宫教太子学数。
过去每逢朝会,耿寿昌都像梦游似的随便站一站,一散朝就脚步匆忙离开,他家里还有一大堆公式要回去算呢!
今日为何忽然出面了,还与梁丘贺唱了反调:“此番出兵,必将大吉,大胜!”
群臣诧异,没听说耿寿昌擅长占卜啊,这方面无人敢质疑梁丘贺的权威,他究竟有何凭籍?
面对梁丘贺的反唇相讥和质疑,耿寿昌跟没听见一样,他说道:“臣有证据。”
耿寿昌指着承明殿之外的天空,言之凿凿地说道:“半个月后,七月下旬,将有百年不遇之祥瑞天象出现。”
是何祥瑞天象?连旁听的天官、史官们都忍不住跳起来,他们怎么不知道?
耿寿昌看了一眼任弘,深吸一口气,爆出了这个他通过改造过的“浑天仪”和长达数年手动计算,算出的大新闻。
“岁星、荧惑星、镇星、辰星还有太白星!”
“五星将聚于东井,连珠成串!”
……
PS:公元前61年,确实有五星连珠天象出现,这件事还被记载绣到了尼雅遗迹出土的文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