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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眼睛又朝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一个背影。
醍醐阿达却早已调头便走,躲开了乌布等人的追杀,朝先零羌的位置飞奔而去。
他要力劝犹非撤退,因为煎巩羌已经被击溃,还活着的人也士气大降,只剩下犹非独木难支,若小月氏赶到,他们恐怕就要遭到一场追亡逐北的屠杀!
“吾等又败了。”
但这一次,醍醐阿达却不似过去几次那般愤怒遗恨,虽然那一箭没能致命很可惜,但最起码,他第一次对任弘发起了反击!
至于胜利……
“下次,下次一定!”
……
当片刻后,支书等三名小月氏首领赶到时,冰河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只留下数百具尸体和伤残后卧在冰上嘶鸣的马匹,张要离正带人收拾残局,送己方那些重伤布治的马上路,再将其蹄子上的马蹄铁卸下来,边郡铁金贵啊,一点都浪费不得。
至于先零羌,也放弃了这场虎头蛇尾的袭击,犹非和醍醐阿达已经收拢了煎巩羌的残部,回到了浩门水西岸,朝他们来时的溪谷退却。
这一幕,让先前在远处巡梭观望的小月氏人十分震惊,羌人足足有五六千之众,却连浩门水都没过,就被一千……不,应该是五百汉人骑从轻松击溃了?
要知道,煎巩羌可是几乎灭了两个小月氏部落的,如此看来,这位护羌校尉手下的亲卫,加上临时征募的民兵,战斗力该多么可怖!
如此看来,他们方才看到烽烟信号后,故意挪了一会,欲让汉羌交战死伤,以此增加自己说话分量的打算,是多么可笑啊。
砍下的羌人头颅码在河边,而支书等三人得从这边恐怖的行为艺术旁经过,哆哆嗦嗦地来到任弘面前,拜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任护羌脸本就白,今天就更白了,正坐在胡凳上闭目等待三人,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却只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三位归义胡侯,姗姗来迟啊。”
支书听任弘语气便觉得十分不善,似乎暗藏着恼怒,心中顿时大骂另外两人给自己出的馊主意,只能将头重重磕在坚冰上,找了冬日行军不易,故而来迟作为理由。
“看来三位的归义胡侯之印,捂热乎了啊。”
西安侯竟然笑了起来,旋即便板起脸:“汝等妻儿部落在后方嗷嗷待食,汝等自愿募为义从骑,金城郡才给他们一些吃食,如今看来,这份钱,是白花了。我以五百骑败六千羌人,一千骑足以横扫湟中,有没有小月氏相助都一样!”
任弘身后,是虎视眈眈的一千士卒,在韩敢当带领下齐齐怒喝,吓得小月氏三位首领连连稽首认错。
“没有下一次了。”
任弘没有起身,只指着浩门水以西道:“煎巩羌残部和先零羌退回溪谷去了,小月氏未能参加会战,追击残敌总会吧?追!立刻追!从今天起,我要浩门以西,直到湟中的方圆百里之地,再看不到一个叛汉的羌部!”
小月氏人应诺而去后,任弘才泄了口气,露出了虚弱的神情,满目焦急的辛庆忌、韩敢当和游熊猫等人,才唤来医者,让他为任弘继续处置伤口。
“君侯大可处置完伤口再训斥小月氏啊。”
辛庆忌眼里都有泪花,方才那一箭十分刁钻,扎进任弘铁札甲前后的缝隙里去了,幸好他里面还穿了一层皮甲,一层丝帛,只伤了肌肉,没危及肺腑。
但那箭上的倒刺很渗人,在拔出来让任弘痛不欲生,中箭的是肋部,动一下就疼,血虽然止住了,但还是会往外渗,他一两个月内,是别想上马了。
“不能让小月氏和羌人知道我受伤之事。”
任弘抬着手让医者包扎,对那些黑乎乎的疮药持怀疑态度,这只是临时将就一下,回到县城里他得重新处理一遍,可恨不是学医的,只懂点常识,别闹破伤风病死就成大笑话了。
“熊猫,你驾车,老韩在后扶着我,别叫我倒了。”
如此安排下去后,任弘已感到天旋地转,但他是金城郡北部的顶梁柱,决不能在众目睽睽时倒下。
硬撑着上了戎车后,整个人也晕晕沉沉的,伤口的疼痛让他五感都出了问题。
只勉强在脸上维持着笑,却看到簇拥在马车左右的募兵,城头的县卒、门外来迎的父老百姓,所有人都在张嘴呼喊,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他们在喊什么?”
任弘无力地问韩敢当,韩敢当帮任弘取下了冰冷的铁胄,解开将头部紧紧裹着的丝绸帻带,任弘才重新听到了众人的欢呼,这是响彻浩门水两岸的赞颂。
“西安侯,湟中虎,跃冰河,扫南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