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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达官贵人、世家富人带起来的奢靡风气外,还有很多来自郡国的豪杰则游侠迁徙五陵,这群人桀骜难驯,易为盗贼,所以三辅地区的治安一直是个大问题。
但不管是故秦人还是新移民,不论良家子还是恶少年,面对任弘那些故事,面对斩敌酋首扬威域外的英雄归来,都表现得格外狂热。甚至有人高声唱起“承灵威兮降外国,涉流沙兮四夷服”的歌来。
或许是这样的一幕,让他们想起了汉武时代,卫青和霍去病两位将军一次又一次的凯旋,和让整个长安都狂欢的献俘礼吧?
大胜之后,往往都有大酺三日的特许,因为长安城内管控很严,百姓无故不得群饮,所以每次朝廷打胜仗,就成了狂欢的讯号,也难怪他们这么兴奋,跟过年似的。
任弘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来:“大将军霍光在干掉所有政敌后,便开始迫不及待地捡起汉武帝的政策,开始对外开拓,是不是也存了获取政绩,好让自己名正言顺做‘周公’的目的呢?”
要知道,刘弗陵已于一年前年满18,行了冠礼,可以亲政了,但霍光却一点还政的意思都没有,是因为皇帝的健康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原因如何,这一点在外面肯定是惹了一些非议的,毕竟是外戚啊,大家第一想到的不是周公,而是诸吕。
想要压制内部这些异样的声音,霍光就需要一些来自外部的胜利,彰显自己对孝武之政的继承。
傅介子是霍光一手发掘的人才,他和任弘在西域取得的每一场胜利,都能为霍光增添武功。
霍光对西域的开拓,大汉武装力量的主要构成,六郡良家子们会无条件支持他。而除了关东的富人和贤良文学对此有怨言外,富贵游闲的三辅民众,也乐见于此。
如此想着,任弘抬起头时,却看到上面有一位身着甲胄,赤色大氅飘扬的将军正在低头冷冷看着他们。
“那是卫尉、度辽将军、平陵侯范明友。”常惠低声提醒。
名号好长啊,但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头衔没加上,“霍光的女婿”。
常惠告诫任弘:“度辽将军提议打匈奴应该从左部下手,驱乌桓、鲜卑以灭匈奴,为此和主张从西域入手,先击破匈奴右部的义阳侯起过争执,二人不太相睦。”
路线之争啊,任弘颔首,所以范明友也可能因为老傅,恨屋及乌不待见自己。
他们正在等卫尉打开北阙大门,却听常惠忽然叹息道:
“可惜,上次使者驿骑携楼兰王安归首来献时,陛下是亲自登上北阙城楼受俘馘(guó)的,你却没遇上那一幕。”
皇帝亲自登阙接受献馘,是最隆重的献俘形式,当年汉武帝除了打匈奴的几次大胜外,只在南越王、大宛王这两个倒霉蛋脑袋送来时做过,还顺便告了庙。
至于这次任弘闹下的阵仗比楼兰更大,皇帝为何没有亲临北阙受俘馘?常惠却没有说下去,任弘只能自行猜测。
在卫尉范明友令下,面前这座代表着帝国最高权力的大门,正在为任弘缓缓开启,老大帝国的实权者们,正在未央宫正殿等着他……
只是不知,常惠昨夜跟任弘暗暗透露的“封侯”之事,究竟能不能成?按照常惠的说法,哪怕跟任氏有故的司马迁外婿--御史大夫杨敞暗中指使其子杨恽帮忙驳辩,但丞相府集议还是如预料中那样,无果而终了。
而内朝大佬们的决断,外人也无从知晓。
方才已揣测过霍光心思的任弘倒是一点不慌,他跟随常惠一起,下了马车步行向前。当看到两座高阙上的龟蛇浮雕时,忽然想起一事来,在身后长安人的欢呼中问常惠道:
“对了常君,这座门除了北门外,可有专门的称呼?”
常惠看了任弘一眼,心中暗赞,好后生,他竟是一点不焦虑能否封侯么?还顾得上问这门叫啥。
“未央东阙为苍龙阙,故称苍龙门。”
“北阙为玄武阙,门当然叫玄武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