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每每看我,眼睛里都是你的样子,每天唤我晚言,夜里和我缠绵时,叫的都是你的名字,他给我画眉,画的都是你的眉形,给我选衣,选的都是你喜欢的颜色,你知道么?我最不喜欢蓝色,我却穿了二十年,只为他把我当做你。”南湘笑了,恨恨的看着我“莫晚言,你这个身份,我顶替了二十年,我好恨啊,恨到我都难以原谅自己,恨到我连自己最喜欢的表哥都开始讨厌,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连自己都不是,要不是他爱上你,我怎么这么委曲求全。”
“我原以为,这一声就这样过去也好,至少他不会想起你,至少他是跟我在一起的。可是半个月,他清晨醒来突然和我说晚言,你怎么长的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这时,我才慌了,他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了,经常呆呆的盯着我的脸看,后来提出要和我分房睡,莫晚言,这难道不是奇耻大辱么?他每天都看着院子外发呆,我知道,他的眼里已经快没有我了,那我要他那双眼睛何用?那双看着我的脸,却映着晚言的眼睛何用?我用硫磺做的蜡烛熏瞎了他的眼睛,这样他就再也看不见我的脸了,他的梦也就不会醒了,是不是?是不是?”南湘的声音越来越大,后来夹杂着尖利的笑声向我扑来。此时,院外的家丁赶来,慌忙的把她拖走。
院中玉兰花影重重,我看不清然生的表情。不知何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胸腔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我看着然生染血的前襟,情不自禁的抱住他。
“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有勇气,去找你。”然生虚弱的说
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怎会如此,我提起真气,灌入他体内,却像是泥牛入海般,毫无回音。果然,就像我感知的一样,没有一丝人类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如何才能救他?
然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不要费力气了,晚言。我今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半月之前,我的黄粱梦醒,慢慢意识到自己这二十年做了什么样的蠢事…所以我不怪南湘,这是我欠他的…我这一双眼睛还给她赔罪也是枉然…只是你…也许是我的日子就要到头了…上天竟让我有了些意识…其实我…和你…真的是有缘分的…只是缘分太浅了……你还记得…司檀么?”
如一道九天玄雷劈开了我的脑袋,突然记忆从四面八方灌了进来。司檀两个字,仿佛揭开了我封印的禁制,让我突然欲哭无泪。
司檀上仙,我怎么会不记得?
主人你怎么舍得不要我,你怎么舍得不要小言。
三百年前,神兽饕餮与司檀上仙在仙界赫赫有名,战无不胜,不知为何司檀上仙在人间历劫之时被自己的坐骑神兽杀害,历劫不成。司檀上仙闭关修行,并封印饕餮记忆,罚下界流放三百年。
是了,我记得了。三百年前我下凡杀了的那个人间皇帝,便是我主人司檀上仙历劫时的肉身,由于我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人间命格,也让他仙魂受损,历劫不成,躲入轮回之眼中闭关养伤,仙界本判我剔除仙骨,流放蛮荒,行刑之日,三十三天外飞来闭关中过得司檀上仙的仙谕,让我去凡间修习三百年,什么满足凡人愿望取回法力,都是屁话,不过是让我明晰七情六欲,为我这三百年的最后一劫做了一个铺垫。我这次来到人间,是还司檀一个劫数,没成想,还是个情劫。
胸中涌起莫名情愫,如毒药般弥漫开来,四肢百骸经全是酸涩不已。胸口阵阵刺痛,我抬眼看向天边,祥云迭起,泛出紫白色烟幕,崇明鸟成群从东海飞来,想是他要出关了。
怀中的然生越来越虚弱。身体近乎透明,好似烟雾。
“晚言,你记得那枚合意扣么?那晚你系在食盒上的,我偷偷的留下来了…我很喜欢那个…红线系相思,十指扣合意。”
“在遇见你之前,我只知道考取功名…”
“后来遇见你,我还有了和你在一处的念头。”
“你做菜,很好吃,做菜的样子,也很好看”然生毫无神采的眼睛似有光芒闪过。
“我看见你的样子了,和当年一样,别哭,这么多年没见了,哭什么?多不像样子”
天边忽然下起大雨,我看见远处白光绵延,是白六向我飞来。就在这一刹那,怀中一空,然生的身体如水一般被大雨冲散,只一秒,就消失不见。空气里就留下未说完的半句话:
“别哭了…晚言…”
眼泪止不住的流,雨下的越来越大。我看见云头上出现了好多人,一道仙障出现,把白龙隔在外边。大雨如瀑布般流下,竟从云端伸下百丈雨做的台阶。有人从台阶上缓步走下,在哭的不成样子的我眼前站定,声音缥缈,似从前世穿越而来
“小言,我来接你回去了。”
我抬头,看着眼前人身上一冷,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六合八荒的战神,住在清冷宫殿里的寂寞的神,将我流放人间三百年的仲裁者,也是我暗暗思慕的主人-司檀。
只是那眉眼,突然冲破了记忆的封印,我突然意识到和然生的似曾相识缘起何处,司檀腰间佩剑上一枚墨色剑扣发着悠悠的光芒,我颤抖的抚上前去,还带有一丝熟悉的味道,司檀仍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说道:“不过是本座的一枚剑扣,在凡间助你渡一次情结,小言你还是没有参悟透爱别离,求不得的情障。还是不要留在人间了,跟我回瀛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