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哥,又麻烦你了。”
乔安娜轻言轻语地安抚好怀里的妮娜,然后一脸歉意地抬头看向站在妮娜身后不远的男人道。
男人穿戴着一身褐色的麻衣,浑身都缠绕着一层层显眼的白色纱布,哪怕是整张脸都不例外,只露出了嘴巴鼻孔与一双灰暗深邃的眼眸。
他摇了摇头没有吭声,好像在说没关系。
“对了阿兰哥,粮车运回来了,我先去安置一下货物,妮娜暂时拜托你照顾了。”
乔安娜似乎突然记起了正事,脸容漂浮出一抹羞赧的嫣红说道。
男人依旧没有吭声。而是径直走向小女孩,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不要不要!我要和妈妈一起回去!”
妮娜一听,扎着两根小辫子的脑袋死死埋在乔安娜的胸怀里任性撒娇道。
“好吧好吧……但是小妮娜要乖乖呆在兰叔叔旁边不准调皮哦!”
心想着商铺与居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街巷,爱女心切的乔安娜不得不表示投降同意。
“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妮娜笑嘻嘻地往乔安娜的脸上亲了一口道。
“这孩子——”
乔安娜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是丈夫过世的缘故,她对妮娜总是千依百顺,有时候都令她担心是否会太娇惯孩子了。
“丑叔叔!保护好我和妈妈!我们出发!”
妮娜一手牵过身旁丑叔叔的手,一手指向街道的前方憨态神气地指挥道。
……
……
卸完最后一包粮食,结算干净雇佣的费用。刚刚返回家里,阴沉的天空淅沥沥地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城镇仿佛都笼罩在模糊的雨雾里,轰鸣闷响的雷声令房屋建筑都产生出微微震感,一道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犹如银蛇飞舞,交织着夏夜激荡的旋律。
昏黄烛光点亮的餐桌,妮娜依偎在乔安娜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瑟瑟发抖,每次打雷的时候她都如此,甚至连饭都不肯吃一口,只想迫不及待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丑叔叔!今晚你跟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好不好?”
突然。妮娜看向餐桌对面的男人鼓起勇气道。
“妮娜!”
正在啜饮着鲜美鱼汤的乔安娜猛地剧烈咳嗽起来,抬手敲了下妮娜的脑袋娇斥出声,然后面色酡红的她连忙向男人道:“阿仁哥!原谅小孩子不懂事。”
男人只是点点头,嚼咽下最后一口面包,他端起餐盘起身离开了餐桌。
待他的身影离开了餐厅,妮娜顿时小脸耷拉下来委屈道:“妈妈是个大坏蛋,为什么要打妮娜的脑袋?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抱歉妮娜,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等你长大后便明白了。”乔安娜紧搂着妮娜叹了口气,不愿作多解释。
妮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难道只有爸爸才能和我们睡在一个房间吗?”
“……小妮娜真聪明。”
对于女儿表现出来的聪慧乔安娜既欣慰又难过。因为她想起了丈夫。
至于她口中的阿兰哥,妮娜口中的丑叔叔则是丈夫三年前出海归来时救下的一名疑为遭遇海盗的幸存者,当时对方浑身都遍布溃烂的恐怖烧伤,狰狞丑陋的模样着实吓人。可没想到他居然还残留了一口气没有死去,生命力不可谓不顽强。
最终信仰着光辉圣堂善良教义的丈夫成功挽救了他的性命,只是他苏醒后却像具行尸走肉的哑巴一样,整日里都沉默不语,负责治疗的圣堂祭司与药剂师诊断他的声带可能严重受损,因此才说不出话来。
丈夫出于怜悯收留了他。顺便给他安排了一个门房的工作,不久后,丈夫便遭遇海难意外离世,家里的顾工佣人都走了大半,等到她选择离开盖尔维斯,身边只有他愿意跟随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一齐离去。
阿兰这个名字是她给他取的,对方没有任何表示,看样子是默认了下来,而妮娜却始终习惯称呼他为丑叔叔,因为她曾经见过他烧伤的丑陋模样,为此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或许是那次印象太过深刻,称呼也难以改变。
乔安娜对外宣称阿兰是他的哥哥,小时候房屋失火的缘故导致浑身烧伤,声带受损说不出话来,毕竟一个与女儿相依为命的年轻寡妇总会遇到不少麻烦的事情,家里有个男人的话则可以尽量避免一些是非流言。
阿兰固然丑陋沉默,平日里和傀儡师的木偶没什么差别,但实际上他却是个相当稳重值得信任的人,在那段最悲伤凄凉的日子里,乔安娜看任何人都认为别有用心,怀揣恶意,即使是阿兰都一样,那时候她甚至以为阿兰愿意跟随她是贪图她的美色与财产,等到她故意试探了好几次对方都像个木头没反应后她才真正相信阿兰和其他人的不同。
他是个好人。
一个知恩图报的真正好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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