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涕显得很激动,“若我们粮食有多余,为何不可接济他人?难道要像上次那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饿死在咱们跟前么?!师妹,这些日子来,你就不感到亏心么?”
“那人与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亏心?!”
杨晓然嘴硬道:“死了便死了,与你我何干?师父只让我照顾好你们俩,可没让我普渡众生!”
说完便一甩袖子进观里去了。
“你!”
鼻涕从未想到自己这个相处了多年的小师妹竟是这般狠心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性命消失在眼前居然这般无动于衷!
无动于衷倒也罢了,还说出这般冷血的话,真是看错她了!
“好!你不去,我去!”
鼻涕说完便转身要走,只听杨晓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自个儿想死,我不拦你!但你若是敢带一个人上山来,我便以观主的身份驱你出观!”
“哎呀,大哥,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憨牛着急了,一把抱住鼻涕,道:“大哥,师妹的话也有道理,你又不是没见过那群饿急了的人会怎么样,师妹这是为咱们好啊!”
“我知道……”
眼见着杨晓然进了道观,鼻涕的气势便弱了下来,颓丧地道:“可我,可我就是这心里难过,老想起前些日子在我们跟前饿死那人。阿弟啊,你当年年岁还小,自然是记不起那恐怖的场面了,可,可我记得……”
鼻涕又有些激动了起来,“死人,全是死人,到处都是死人啊!饿死地,活活饿死地!咱们的爹娘就是这么饿死地,阿弟啊!”
鼻涕抱着自己的头蹲了下来,痛苦地哭了起来,站在道观门后的杨晓然心里发酸,若是可以她何尝又不想做一回大善人?
只是他们几个还小,只是这荒野山林中的三个小孤儿,就算习得武艺,可就凭他们几个又能打过几个人?若是一时冲动,就成了农夫与蛇了。
王鼻涕还在外面絮絮叨叨地,说着当年的慘事,当年他才五六岁,那些场景至今记得这般清楚,可见这事对他的刺激是多大。
杨晓然在屋里听着,越听越心酸,忍不住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语道:“师父,若你还在人世,你又会怎么做?”
哭声渐渐停止,憨牛的呼喊声传来,杨晓然重重叹息一声,喊道:“回来!想要救人也得从长计议!”
本已转身离去的鼻涕一听这话立刻冲了进来,惊喜地问道:“师妹,你同意了?!”
杨晓然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扔到鼻涕脸上,一脸嫌恶地道:“擦擦干净!有碍瞻仰!”
“是,是,师妹只要答应救人,让我做什么都成。”
“冤孽啊!我迟早要给你们两个夯货给害死得!”
杨晓然叹息了一声,越发觉得自己是被师父坑了,不但扔了两傻蛋给自己,其中一个居然还这般正义感爆棚,自己迟早会被他俩拖累而死吧?
前途不乐观啊!
“咱们得避开人群,把粮食送到山下就成。”
杨晓然的脸上又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我没记错地话,这里不远处就是三原县,三原县距离长安城不过几十里路,这般大灾,定有灾民前去长安乞食,把粮食扔半道上就行。”
“这……”
王鼻涕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发现师妹这个法子的确两全其美,既做了好事还能保障自身安全,怎么都挑不出错来,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地?
这好事做得怎跟那贼人一般?
“去准备吧!”
杨晓然没留下时间给王鼻涕思考,便转身回屋去了。
夜色很快降临,早在天色将晚时分他们便偷偷摸下山来。这年头,夜里还在林子里转悠那是找死,还是早早下得山来,等天色暗下来后再行动比较妥当。
眼看着天黑了,鼻涕背着两袋子面粉,憨牛牵着杨晓然,偷偷地朝着官道方向移动,远远便见有灾民成群结队,相互扶持着,艰难地朝着三原县的方向移动。
杨晓然对着鼻涕使了个眼色,鼻涕暗自心领神会,尾随上灾民,虽是傻蛋,可老道多年的教导让他拥有了一身不错的武艺,偷偷地跟在灾民后头倒也没让人发现。
远远地见着灾民停了下来,看样子是准备停留过夜了,鼻涕将两袋粮食扔在官道上,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大喊道:“快看,有粮!”
说完便一个闪身,飞快跑走,窜入了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