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便是一挥,将茶杯摔个粉碎:“妈的,还要我再说一次吗?咱不是来喝茶的!!”
“话我也懒得多说了,只能说请帖不在我鬼市。”铜雀说道,“不过,若是真在,也不是桌子上这点小钱可以买到的。几位,见识浅了。”
着实,那赤炼妖虽然平日里威风惯了,但是论起见识,同铜雀相比还真就是个井底之蛙。
“怎的,莫非掌柜是嫌钱少么?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少金子?”另一个人冷笑一声,抓起桌子上的金块掂量几番。这里的黄金,加上桌子下面的,少说千斤。
“同他还废话什么!”那赤炼妖拍了桌子,说话间,他披在头上的斗篷也被一阵妖风掀开,满头的焰火烧得厉害,可谓实打实的怒发冲冠。
另外两人,嘴上劝说着以和为贵,私底下实则一个手放到了桌子下面摸住了腰间的兵器,另一个则是趁机起身,挡在了银角面前。
“掌柜的……”金角在铜雀身后小心提醒了一句。
铜雀摆摆手,示意金角不必过于紧张。对面毕竟只是三个妖怪而已,真要是比起来斗心眼,三人远不是铜雀的对手。铜雀是个走刀尖的买卖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面三人若是真心想要动手,便不会又是摔茶杯又是拍桌子这么热闹,直接亮了兵器捅过来便是。
看得出,这三人依旧只是试探;因为,消息到底准不准,铜雀手里到底有没有请帖,都还不是定数。既然如此,出于以后生意考虑,三人并没有打算闹得太僵,还是留了后路。
“掌柜的,外面吴承恩求见。”银角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从胸口摸出来一块手绢,擦了擦桌子上的茶叶沫。她说这话,其实只是找个借口想让铜雀出去,然后再趁机收拾收拾对面三个狗东西——给你们倒茶,你们还来劲了?
说起来,吴承恩还真的确实在外面呢——只是依着银角的脾气,要不是想让铜雀借故避一避,她才不会替区区一个吴承恩通报。
倒是铜雀忽然间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哦?可是那锦衣卫镇邪司二十八宿的吴承恩?”
银角略微一愣,不晓得为何铜雀要替对方报个家门,然后迟疑地点点头。对面三人也是一震,停了吵嚷。
铜雀随即一挥手,说道:“快请。”
银角不知道铜雀心里主意,只得又转身出去。没多久,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同时传进来的,还有吴承恩招牌式的牢骚声。
“……本来就是想来转转,但是他们说我们衙门的人,来了必须和你们掌柜的打招呼,还说这是规矩,否则鬼市便不做我们的买卖……不就是前一阵二当家来这里闹事嘛!我又不是他……哎呀我又和你们掌柜的不熟,见面能聊什么啊真是……”
言语间,那一黑一白的两个身影,便走到了门口。
看到进来的吴承恩与青玄,铜雀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吴承恩名不见经传,但是好歹身上有一个二十八宿的名号在,想必对面的三人只要听了这个称呼,便也不会乱来。倒也不是铜雀怕了什么,只是正所谓和气生财,自己身为鬼市立场,能不动手便不动手才是……所以,铜雀打起了十二分热情,似是故友相见一般,直接上前一步,拉着一脸糊涂的吴承恩的手叙旧。
周围的人全部发了懵,不晓得铜雀这是唱得哪一出;其中最迷惑的,当属吴承恩本人。吴承恩思来想去,不晓得这鬼市的掌柜究竟是何时同自己有了这般交情;之前虽然也是见过几次,但是此人一向高高在上,怎么突然放下架子跟自己套磁?
倒是青玄,虽然也是云里雾里,却一眼看到了桌子边上的那三人;只是对视一眼,青玄便知道这三人有些来头,绝不是一般货色。思及于此,青玄不由得迈了半步,捏紧了手中念珠,隔在了他们与吴承恩之间。
那三人也揣测来者不善,便散出阵阵妖气予以试探——看来,那黑衣的书生并无几分本事,顶多充数;而这背着禅杖的白衣行者,却像是个高手。
铜雀寒暄,言语之中也颇有讲究,开口闭口问的都是“伍大人最近身体如何?为了朝廷,他操劳了。对了,血菩萨最近没有出门吗?让他有空常来,鬼市到镇邪司不过一刻的路而已……”
说来说去,点到的都是能让对面三人不寒而栗的名字;而且细琢磨一下铜雀的那番话,也说明了二十八宿只需眨眼间便能杀到鬼市。早就听说这鬼市的铜雀左右逢源,同镇邪司有着不浅的交情;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三人明白:看来,是这鬼市掌柜有所盘算,知道今日可能有些是非,便叫着镇邪司前来镇场;确实,如此一来,倒还真不好硬搏。
“我这次来不是公干……”吴承恩终于逮到了铜雀喘气的当口,急忙抽出手来,尴尬辩解,“我只是来这里买一些零碎而已。”
“哦?”铜雀见得场面缓和,也是松了口气,索性继续攀谈,“打算来我鬼市买什么啊?我这里可不卖柴米油盐。”
“就是,想来这里寻几件女孩子会喜欢的稀罕物……”吴承恩话一出口,便有些不好意思,说着赶紧在袖口摸索了一番:“是什么无所谓,吃的穿的戴的玩的都行。只要精巧又便宜,就行。”
话是越说声音越小,吴承恩摸出来了三两碎银子,然后偷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一摞摞黄金,吞了口口水。说真的,他虽然知道鬼市是个能淘到神奇精巧玩意儿的地方,物价肯定不会太低,但万万没想到还会有值这么多金子的东西……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鬼市囊括天下至宝,无论是人用的还是妖用的,只要有买卖,就会有交易,物品的价格肯定也会有高低。
铜雀倒是对镇邪司的财务状况了若指掌,看了这银子忍不住惊呼一声,玩笑道:“这是要送哪家青楼的姑娘啊吴公子,竟然舍得下此血本!?”
那金角和银角努力才憋住了笑。
吴承恩手忙脚乱,断断续续辩解着“不是”、“从没去过青楼”、“读书人”、“清白”一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