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谜之葬礼（一）

    至于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吴镖头是怎么救回吴良辅的，那口血棺材又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据说因为那口血棺材，满屯子的人都死得七七八八了，阴兵镖局也从此搬离了山西大同府。

    可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连我也说不准。

    因为事故中的吴良辅，就是我的太爷爷。

    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一个人坐在老屋的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抽着旱烟锅子。

    那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了，看起来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他是个怪老头，总是把自己锁在老宅子里，也不跟外界接触。

    只是经常会在半夜，听见他院子里边，传出来喝酒划拳的吆喝声。

    有人好奇，壮着胆子爬墙头往里看，院子里却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

    后来村子里就传开了，说那老头儿住的地方是鬼宅，经常有鬼在他那儿聚会。甚至有人说，那老头子其实就是鬼。

    ……

    有一年夏天，我们几个小孩追着一只刺猬，一直追到那间老宅子门前，眼瞅着刺猬从门缝里钻了进去，藏进了一只大瓦罐里。

    大伙就只能凑在门缝前，挤着眼睛往里张望，可谁也不敢再往里追了。

    但是绕着村子追了好几里地，愣是没能抓住那只刺猬，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甘心。

    当时几个小伙伴打赌，谁要是能进去把刺猬逮出来，大伙凑钱给他买一包五毛钱的辣条。

    因为我个子最小，只有我能从门缝里爬进去，于是在大伙的怂恿和辣条的诱惑下，我壮着胆子，半推半就的，被他们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可我刚进门，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子，就听见屋里传来“嗯哼”的声音。

    几个小伙伴一听屋里有动静，一哄而散，撒腿就跑。

    我本想再从门缝里爬出去，可这时候才发现，怎么都挤不出去了。

    一时情急，卡在门口，进不去也出不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像是偷东西被人抓了个现行，直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就在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屋里却传来那个老头的声音，“莫怕，莫怕，你进来拿钥匙，把门打开再出去！”

    我卡在门缝里，仰着脑袋，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瞅见那老头正躺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的嘬着旱烟锅子。

    我当时有点怕他，总觉得这个老头子不像是活人，蔫不拉几的，没有朝气，倒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

    可是后来跟他混熟了，又觉得他没有外边说的那么可怕，只是个和蔼可亲，上了年纪的怪老头。

    还总是偷偷塞着爷爷的酒瓶子，往他那儿跑。缠着那怪老头，让他给我讲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他有时候会呵斥我几句，让我别整天往他那跑，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可有时候，他喝醉了，也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讲“阴兵镖局”里发生的怪事儿。

    什么走镖的时候，露宿在荒地破庙，听见女鬼嚎哭；

    经过老坟圈子，遇见漏出地面的棺材，棺材里跳出来已经腐烂的尸体，拦住镖队，收过路钱。

    镖队走水路，托运棺材的时候，水底下站立起来的浮尸，从水里拖着木船，抱着棺材不让走。得往河里投些祭品，这船才过得去。

    当时我还小，听完这些故事之后，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整晚整晚的做恶梦，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妈以为我这是中邪了，吓得脸色煞白，连夜赶了几十里山路，去找隔壁村的算命瞎子给算上一卦，还求些符纸回来，烧成灰，化在水里，逼着我喝。

    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后，我妈就不让我再去找那怪老头了，说他是个老疯子，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那个特殊时期就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腿，所以才一直把自个锁在老宅子里。

    可我总是对那老头讲的故事充满了好奇，更对他的传奇人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当面问清楚，他的腿为什么会被人打断？

    可当我问起那个怪老头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静静的抽着闷烟，看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直到我跟他说起我做噩梦，怎么都叫不醒的事，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愣愣的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这都是我命中注定的东西，“阴兵镖局”的大旗势必要由我给扛起来。

    我当时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种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