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他,所以袁公路也懒得去凑趣,只派了使者,表明了位于南阳的他本人,还有被他表为豫州刺史、破虏将军的孙坚愿意参加联军的意图,然后就在鲁阳不动了……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洛阳南方事,我自为之!
而袁绍听说袁术本人不愿意来,便也摆起了架子,不准备去只在一河之隔的酸枣露面,而他不愿意来,同在河北的冀州牧韩馥与河内太守王匡、上党太守张杨,就更懒得过去了。
这下子,不要说曹操,就连陈留太守、本地地主张邈都要气疯了!
十余万大军汇集于此,人吃马嚼的,又是隆冬时节,谁能熬得住?于是几番讨论之下,决定不等二袁了,就是酸枣这些个诸侯,直接歃血为盟,大不了遥尊‘车骑将军’袁绍为盟主就是。
而且再说了,按照曹操制定的军事计划,本就是要三面出击,让袁绍领着河北几位诸侯占据黄河一线的三个渡口;让袁术和孙坚从南阳出击,攻击洛阳南部三关;最后,中原的诸侯在曹操本人的推动下直接往荥阳、成皋而去,叩问虎牢关!
三面夹攻,哪怕是不能破关而入洛阳,但只要维持攻势,断绝交通,便足以压迫洛阳,迫使洛阳人心晃动,不战自溃。
但是,即便是决定要抛下二袁先行会盟出兵,却依然有个大问题……谁来代替袁绍主持会盟?
照理说该是曹操,一众刺史、太守也觉得一介逃犯曹孟德最适合干这事,但曹操却清楚,他是真不能干这事!
因为干这事半点好处都没有,反而会受到袁绍的敌视——作为发小,别人不知道,他曹孟德如何不知道那厮是个什么心胸,真会为了这种破事遭嫉恨的!
然而天下汹汹,不管如何,袁本初都是关东联军的首领,这个时候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恶了袁绍的。
三牲早已经备好,祭坛早已经叠起,十余万大军在营中无所事事,各路诸侯……最起码是中原各路诸侯,俱在酸枣,整日高谈阔论,却无人敢上祭坛,往脸上抹一把血,号令全军向西伐董!
时间一日日过去,曹操渐渐动摇,而就在他犹豫到底要不要拼着袁绍的嫉恨登台之时,一人却忽然来到其营中,请求拜谒。
来人乃是广陵名族,太守张超的下属功曹,还不到三十岁的臧洪臧子原。
“子原何来啊?可是张太守邀请我去喝酒吗?”臧洪世出名门,曹孟德自然不会怠慢,对方还未入帐,他听着脚步声便直接在帐中眯起眼睛笑颜相问。
“非是如此。”臧洪身着铁甲、手扶宝刀,披着一件赤色大氅,俨然是一副军装打扮,而其随乐进一起来到帐中,既不落座,也不问好,却居然直接在帐门内停步,然后扬声作答。“洪此来,乃是私人有一事相询曹将军。”
“何事?”被袁绍表为奋武将军的曹操倒也不发怒,而且还制止了身侧曹洪的作色,他是真的好奇。
“军中为何不尽快立誓会盟,西向讨董?”臧洪立在门内昂然质问。“不是说好了不等袁车骑与后将军吗?”
曹操闻言当即轻笑,倒是直接离开军帐主席,亲自向前来到对方身前解释:“子原误会了,只是尚未定好军略……”
“将军何必哄我?”臧洪厉声作色道。“真以为我臧洪是傻子吗?请将军明示,是不是诸位使君、郡君、将军,都担心自己私自上台组织会盟,会招来袁车骑与后将军的嫉恨?”
曹操仰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威风凛凛,同时比自己足足高了半头的年轻人,却是心中一动,然后一声轻叹:“正是如此!”
“那我来组织会盟如何?”对方话音刚落,臧洪便扬声而言。
曹操沉默以对。
“我地位微小,却和军中诸位将军都是世交,所以上台后并不尴尬!”臧洪看都不看对方,便继续言道。“但也因为地位微小,却不至于让诸位将军相互生疑。再说,先父乃是袁氏故吏,河内与南阳两位我少年便与他们相识,应该不至于为此事而怪罪于我。”
曹操负手转身,思索利弊,却依旧沉默。
“曹将军!”臧洪见状却是忽然一声厉喝,再度叫住了对方。“这种时候还要犹豫吗?你以为我是年轻人想出风头才这么做的吗?我自少年认得两位袁将军,难道不知道他们的脾气吗?可是董卓乱政,鸩杀太后,我们身为汉臣,难道不该奋勇向前吗?”
曹操回首盯住了此人。
“曹将军,你看看这个天下!”臧洪依旧慷慨激烈。“卫将军首发檄文,却西入并州,名为讨董,实为吞并州郡!车骑将军与后将军一南一北,与洛阳近在咫尺,却蹉跎了数月而能为,如今更是因为兄弟争雄而坐失良机……大敌当前,这些大人物,个个都有私心!但他们有私心又如何?我们这些小人物,难道是因为他们才汇集在一起的吗?这些大人物没有表态,咱们就不去做事了吗?我今日做的事情,正是在学当日矫书汇众的曹将军……唯此而已!”
曹操刚要张口,那臧洪却又忽然拔出了刀来,惊得旁边其实已经听傻了的乐进和曹洪一起去摸刀……不过很快,这二人便重新撒开手来,原来那臧洪拔出刀来,却是跪在地上,捧刀奉上。
“子原这是何意?”曹操惊吓之余也是无奈反问。
“将军若信我讨董之志,便请许我,若不信,便请杀我!”臧洪虽然跪地,却昂首相对。
曹操怔了片刻,却是忽然哈哈大笑,然后亲自扶起此人:“子原如此慷慨激烈,我若不助你一臂之力,岂不是让天下有识之士瞧不起我曹操?”
臧洪倒是气色不变,也是让曹操愈发敬服。
随即,二人就在帐中,商议如何说服其余诸侯,以及会盟本身之事。
但说到一半,帐外却忽然又有人来传讯,夏侯惇听完讯息,竟是不顾臧洪在此处,匆忙入内汇报:“孟德!鲁阳来人!”
曹操不以为意:“鲁阳有袁公路、孙文台,来人不是常事吗?”
“不是使者,是有人领兵数千而来。”夏侯惇赶紧解释。“其军势已到营外,方才派人通报,以联军身份请求扎营……速速去接应吧!”
曹操身为酸枣联军的‘不管部长’,如何能不管此事?便是臧洪也知趣暂停了议题,准备与曹操一起出迎,看看袁术派了谁,又到底为何派了数千人来?
然而,曹孟德带着臧洪、夏侯惇匆匆骑马出迎,未出营寨,夏侯惇眼尖、臧洪个高,却居然都看到了营外为首之人,然后齐齐‘咦’了一声!
曹孟德莫名其妙,但等到他转出营寨大门,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来人身长七尺,白面须少,大耳长臂,居然是个故人!
“孟德兄!”刘备遥遥在马上失笑拱手。
“玄德弟!”曹操也是喜出望外。“你如何自鲁阳来?”
“南方诸位诸侯表我为骑都尉,出军资让我来讨董。”刘备收起笑意,恢复了平日里不动颜色的姿态,却是不急不缓,就在马上徐徐言道。“自东南往洛阳,自然是一开始往鲁阳而去,但是到了鲁阳,蹉跎许久,后将军却忽然说南阳事他自为之,且让我来此……”
“原来如此!”曹操愈发欢喜失笑。
“元让兄!”刘备继续拱手。“多日不见!子原,徐州一别,不想你们居然赶得比我还要快一些。”
夏侯惇和臧洪自然忙不迭回礼。
“我现在就与你划拨营寨,就在我营旁,咱们一起立寨,玄德且入帐烤烤火!”曹操来到跟前,自然是与刘备这个故人握手而言。
刘备自然无不可,二人当即并马握手入营。
不过,走到辕门之下时,刘备忽然想起一事来:“孟德兄!”
“何事?”
“我自鲁阳来,有些事情也是清楚的……酸枣此处迟迟不能起兵,听说是因为袁车骑与后将军都不到,无人敢主持会盟?”
“不错,是有此事。”曹操不由眯眼轻笑,却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臧洪。
“董卓乱政,至尊陷于洛阳,这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如何能这般拖下去?”刘备依旧面色如常。“若诸位都害怕袁车骑与后将军,那刘备却不怕!愿效孟德兄昔日矫书汇众之事,为一次天下先!你看如何?”
曹操手中一颤,却是驻马昂首,细细打量起了这位相别其实并不久的故人。
而此时,身后臧洪却是望着刘备难掩敬佩之意,然后张口而言:“今天下英雄,唯曹、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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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平末,董卓乱政,关东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聚于酸枣,时袁绍、袁术四世三公,多孚人望,韩馥、刘岱、孔伷拥州而坐,桥瑁、张邈、张超、鲍信皆一郡一国之主,独曹操行奋武将军、刘备行骑都尉,各兵数千,无地无众,列坐于后,众多鄙,唯超功曹广陵臧洪,遍观诸侯,而后叹:‘此地诸侯虽众,然天下英雄,唯曹刘耳!’”——《世说新语》.识鉴篇
PS:继续磕头拜年……抱歉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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