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珣在审配刚刚到来之时因为聊得太过入巷,便忽然脑子一热提出了昨晚上与心腹遇到的疑难之事。
当然,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太冒失了。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而且随即惊喜莫名的是,对方居然能这么利索的就给出一个肯定答复。
“令君所担忧的应该是县令的规制让你无法集合足够兵力,而若是将此事托付于太守,甚至联合周围数郡太守,功劳却又难以落到令君的身上?”审配认真询问道。
“正是如此。”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孙珣自然就平复心情,坦然作答。“正南可有能教我的吗?”
“据我所知,”审配从容言道。“本朝兵马向来以精不以多,所以一旦战事连结,中枢便会直接从发令,就地征募、雇佣成军,而这些临时兵马却不止是汉军……我从辽西过来,沿途所见不知道多少鲜卑、乌桓杂胡俱皆畏服汉化,令君何不仿效湟中义从临时招募一二?”
公孙珣连连摇头,然后又忽然放声一笑……他不是在嘲讽审配,而是在嘲讽自己,身为边郡子弟居然忘了这一茬?居然需要审配来提醒自己?也是真糊涂了!
没错,大汉朝的体制内自己很难获得兵马,但是大汉朝的体制外,或者说半体制外,却有的是兵马……说的就是那些在边界线上生存的各种半汉化少数民族部落。
话说,这年头当然有这么一点民族主义存在的,但在大汉朝周边,这种民族主义却更多的是单向民族主义。换言之,就是汉朝爸爸歧视其余所有人,不许你们偷偷摸摸假装自己是汉人,然后周围所有民族除了一个檀石槐既头铁又有点本事外,其余大部分也都是跟着汉朝爸爸一起歧视自己的……没看到那蘑菇大王哑哑可虑都穿着直裾、戴着梁冠,假装自己是个老儒生吗?
还有那氐族……公孙珣可能是受到自家老娘的影响,所以价值观有点歪,他在尚书台看到氐族那边的公文时简直觉得没天理!可怜人家氐族在陇西种地,从汉武帝开始就被置于汉郡治理之下,足足种了小三百年的地,标准的汉化农耕民族,却还是没人愿意给人家一个大汉朝国籍,怎么求都不给,也是可怜到不行!
而按照公孙大娘的说法,后来的什么朝代居然因为什么改土归流弄的西南夷天天造反……也是让人难以理解!
总而言之,这些边境上的少数民族,并不在意自己要跟谁打仗,甚至可以说除了要跟大汉打仗有点心虚外,便是回头打本族人也是毫不顾忌……只要有赏赐便可,时间久了产生效忠思想,也多半是对单个人的效忠,而与民族、国家无关。
比如说审配所言的湟中义从,其实就是从西域迁过来的羌化异族,结果在段熲对西羌的战斗中却表现极为勇猛,以至于名震西凉,搞得西羌人和段熲对战时专门喊着要湟中义从出来跟他们打,这雇佣军做的也是做出一定水平来了。
而回到眼前,其实幽州这里也有类似的朝廷专门豢养的部族……没错,正是乌桓人。而以公孙珣的规格自然没有资格召唤算是体制内的大型乌桓部落,但他却有资格用自己的名声、家世、官位、财力来召集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杂胡和中下层鲜卑、乌桓部落!
多说一句,莫户袧和他那极度汉化的莫户鲜卑部落,本就是公孙氏的最常用的一个附庸部落……而且听说这厮最近混的愈发不赖了。
……………………
深夜,审配的接风宴之后,公孙珣喊住了吕范、娄圭、王修,以及被临时快马叫回来的韩当……当然,还有审配本人。
然后区区六人,又一起来到了赵芸的院中再开一个小宴,秋风瑟瑟的,却是没有让侍女在旁长久伺候。
“可行吗?!”吕范认真问道,他对幽州塞外五郡的所有认识都是这两个月临时知晓的,所以真的是一头雾水。
当然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吕子衡如此急促且粗浅的质疑却又隐约有些为他自己‘正位’的感觉——须知道,审配到来颇有些影响他原本异常稳固的地位。只不过,他吕子衡也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俊才投入自家主公的麾下,而他身为公孙珣第一个私臣,既要摆正姿态,又要有所提防。
这个时候,抢在所有人面前问一个必然要问的问题,其实先声夺人的意义远大于问题本身。
“可行。”韩当放下酒杯第一个出声回应,他是辽西本地人,所以回答的干脆利索。“辽东往乐浪方向这边我还没摸清楚,但仅仅自辽西到玄菟,便有不下有数万杂胡可以收拢,甚至号称百族。而且,即便是很多在朝廷与弹汗山挂着号的乌桓头人和鲜卑头人,若是有钱帛可分,也是愿意带兵过来做私活的……甚至于说,少君火烧弹汗之后,名震北疆,这群人受到征召未必就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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