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留下的这些人手,于她而言极重要,她希望早些了解情况。
知实领命去了,陈滢又命丫头换上新茶,又捧来几样果点。
待一应收拾停当,何廷正也到了,先于阶前见了礼,陈滢请他坐下,也不绕弯,直言相询:“请问何将军,侯爷一共留了多少人手下来?”
“启禀夫人,加上属下,留下来的军卒总计一百三十七员。”何廷正于座中面朝陈滢的方向,垂首回道。
陈滢点了点头,扫了他一眼。
他的身畔侧立着一道绢屏,丝绢厚密滑顺,反射出门外天光,拢住他笔直的身形,面目反倒有些模糊。
不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军人气息,仍旧扑面而来。
陈滢与他鲜少见面,二人直接交谈,还是头一遭。
看着对方一丝不苟的举止,陈滢觉得,何廷正与与郎廷玉应是相反的类型,他的一举一动,皆代表着严肃、精确与板正。
陈滢收回视线,淡声问:“侯爷说,他不在的日子,包括何将军在内的这些人手皆听我调配,却不知我应该如何调配你们?派丫鬟通知你么?”
“侯爷在属下这里留了块令牌,属下正要送过来,不想夫人先把属下叫来了。”何廷正一板一眼地道,自袖中取出一枚铁制令牌,大步上前,双手呈上。
陈滢将之接了,略扫两眼,却见令牌上雕着一只展翅的苍鹰,风格极为粗犷,鹰首左侧是一个“裴”字。
“此乃侯爷亲用之物,见牌如见侯爷。”何廷正添了句解释,语声平板无波。
陈滢点了点头,拢之入袖,又问:“你们是随时待命吗?无论我何时需要你们出动,你们都会出动?”
“军令如山,此牌,便是军令。”何廷正答得斩钉截铁。
此即表明,只要陈滢需要,这一百三十余裴家军,就将为她效力。
虽然只是暂时的,陈滢却依然觉得,此刻的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做她想做的事了。
垂眸沉吟片刻,陈滢挥了挥手:“郑嫂子,你把人都带下去,单留寻真并知实两个。”
郑嫂子忙将人都带了下去,亲守在门外。
陈滢站起身,向何廷正做了个“请”的姿势:“何将军,借一步说话。”
何廷正面无异色,举步随陈滢行至东墙,那里列着一具博古架,二人立于架前,倒好似在欣赏架上玩器。
“何将军,我想知道,若要夜间出动、且于宵禁时出城,这两件事,你可能同时办到?”陈滢的声音压得极低,若幽泉涌石,泠泠然、淡淡然。
“能。”何廷正立时接口,速度快得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问。
陈滢怔了怔。
那一刻,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再度凝眸看向何廷正。
他与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合乎规范、谨守礼仪,而他的神情亦如是,平静、淡定,甚而有几分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