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见、心底执念,唯有那满地白纸。
必须毁了它!
“都给我!”程氏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如发了疯的野兽,一头便撞了过去。
眨眼间,两个人的争抢,便成了三人乱斗,呼喝与撕打声比方才更加响亮,只怕门外都能听见。
程氏很快便挤掉了一只鞋,长公主束髻的发带亦掉落于地,郭准衣领早被扯歪,发髻斜斜挂着在耳畔,模样比方才更狼狈。
可是,他却死也不肯松开手中口供,仍在拼命往怀里塞着。
再过不多久,忍无可忍的他,终是发挥男子身高与力量上的优势,挥舞着双拳,将两个女人打得东倒西歪。
程氏结结实实挨了几下,鼻青脸肿,却犹不肯罢手;长公主比她略好些,却也是披头散发,亦是不肯示弱,尖尖的指甲又抓又挠,从撕扯口供,变成了撕扯人。
无论程氏还是郭准,都是她撕扯的对象。
再一息,程氏也终是发觉了指甲的妙用,亦张着十指抓挠起来,将“战局”搅得更加混乱。
郭婉遥看着他们,笑靥如花、眉眼绮丽。
她很欢喜。
非常地欢喜。
那两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曾经践踏她如践踏一只蚂蚁,而此刻,她们也不过两条可怜虫罢了,作着无谓的挣扎,简直可笑至极。
她更欢喜的是,这扭成一团的三个人,是她亲人。
祖母、父亲、母亲。
她的亲人们,闹也闹在一处、打也不肯分开,真是和乐一家亲。
郭婉笑着,肤光胜雪、丽颜如花,于这阴森公堂、混乱场景中,似夜色中盛放的蔓殊莎华,诡谲至极,亦美艳至极。
“嗯咳”,如老僧入定般的孙朝礼,终是发出一声响亮的咳嗽。
徐元鲁看他一眼。
此时,这位建章宫的二管事,正以极微的幅度,调动着他的口鼻眼唇,以在五官不挪位的情形下,向他传递一个明晰的信号。
不能听凭他们闹下去了。
他们丢脸不打紧,天家的脸面,却是很着紧的。
徐元鲁收回视线,眼尾的余光却是瞥见,陈滢安静而立,视线所及,始终只在那位郭孺子。
果然是个奇才。
徐元鲁铁板似的脸上,很难得地,有了一个笑模样儿。
不过,这笑容配上那一身的煞气,瞧在孙朝礼眼中,活脱儿一个阎王爷,十八层地狱独掌一层的那种。
好在,阎王爷这一开口,便又有了人的活气儿。
“来人。”徐元鲁断喝,肃杀响亮的一声,穿越阔大的公堂,直透去门外。
“是,大人。”门外传来轰然应诺,旋即,大门洞开,一群穿皮甲的军卒涌了进来,正是方才押解长公主他们入内的禁军。
“把他们分开。”徐元鲁指向堂下。
此时,郭准等三人仍旧扭作一团,程氏两只鞋都掉了,面上多出几道血痕,长公主发丝飞散,当中竟夹着好些白发,颊边几道鲜红的指甲划痕,形若疯妇。
郭准略好些,唯表情狰狞、五官扭曲,若只看脸,却比她二人更骇人。